项昊就像一个破碎的木偶,他被踢到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湿透,惨白的日光灯在他头顶,分裂出无数重影,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还是一片虚无的白。有一个人形状的黑影站在他身前,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说着什么,可惜他耳朵里除了奔腾的血液流淌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其他。
疼、很疼、非常疼,连呼吸都让他觉得刀锯般割裂的痛苦。死,他突然想到这个词,死亡,死亡会是解脱,他觉得。
突然间,他听清黑影说的话,‘背叛’。背叛什么?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不能思考,太疼。
‘日本帝国’、‘中华’、‘解脱’陆续传来,混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不可控的生理泪水与冷汗顺着眼角滑落,项昊边咳嗽边轻蔑的笑,“杂种。”他似乎又被人用力的踹了一脚,有黑影在他身边蹲下,他下意识想要远离对方,却被轻而易举的抓回来注射,药液与血液混在一起,在无止境的疼痛中,他陷入期待已久的昏厥中。
有人在项昊的耳边焦急的喊着什么,项昊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他意识昏愦,却挣扎着醒来,斑驳的色彩块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他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他并不需要看清。
项昊用尽全部力气移动手指,手指搭在对方手臂上,他虚脱无力的靠在对方身上,“我没事。”他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晰,实际几不可闻。他再度陷入昏睡中,这次是安心的。
“昊哥,你醒了?”顾小白满是惊喜,他轻巧的把项昊扶起来,让他舒服的靠在枕头上,“你都昏迷了三天了,担心死我们了。”
“小白,”周围一片熟悉的白色墙壁,又是医院。项昊顺着小白的力道靠着,他身边的床柜上放着沾着露水的香水百合,洁白的花瓣舒展着,妖娆动人,“其他人呢?”
“别担心别人啦,其他人都没事,就你最严重!”顾小白取床边的热水瓶,倒了杯温水递给项昊,“昊哥你知道吗?我们被胁迫叛国竟然才是真正的考核,太过分了!”
项昊心下一松,脸上浮现出一点轻松的意味,他看着还在义愤填膺的顾小白,“大家没事就好,文涛呢?”
“文涛——”顾小白思维发散了下,脱口而出问:“昊哥,你是不是特别失望醒来看到是我啊?”
喝水的项昊忍不禁被呛住了,水从鼻腔里喷出来,咳的撕心裂肺。
顾小白手忙脚乱的拿开杯子,递给项昊纸巾,可怜兮兮的道歉说:“昊哥,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咳咳咳,”咳到眼中都冒水的项昊忿恨的瞪了顾小白一眼。
“昊哥……”顾小白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小声问:“你没事吧?我要不要去把苏医生喊来?”
“别小题大做,我没事。”止住咳嗽的项昊抹了一把生理泪水,疲惫的靠回枕头上。
“沈文涛在军校,谢主任找他有事,”自觉做错事的顾小白乖巧的回答了项昊前面的问题,“这三天沈文涛每天都是晚上来一会。”
“昊哥,我要不要去把沈文涛喊来陪你?”顾小白问。
“……小白,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项昊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解,“我是断了手还是没了脚,为什么要文涛来陪我?”
“额……情侣都是这样做的,”顾小白底气不足的说,“喜欢两个人在一起,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什么的。”
“少看点话本故事,”项昊头疼的扶额,“我们没那么……”他绞尽脑汁的想词汇,“难舍难分……”
“这不能怪我,”顾小白义正言辞的反驳,“谁让我周围没有参考对象!”
项昊抽了抽嘴角,眼角扫到一个身影,头疼全部不翼而飞,他把自己舒舒服服的丢到身后的枕头里,“怪我咯?”
“怎么能怪昊哥呢?当然是怪沈文涛!”顾小白想也不想反驳道。
“小白,”项昊笑的眉眼弯弯,指了指门口。
“怪我什么?”沈文涛神色轻松的走进来。
顾小白哭丧着脸,脸上就差写着,卧槽卧槽卧槽·被·坑·了,“昊哥……”他哀怨的盯着项昊,“你害我QAQ!!”
项昊事不关己的耸肩,轻巧的推卸责任,“我提醒你了。”
顾小白盯着项昊喜笑颜开的模样,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沈文涛既是昊哥的手足又是昊哥的衣服……完了,以后和昊哥同仇敌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以后只有沈文涛和昊哥同仇敌忾了,“昊哥你太过分了!”他怒气冲冲的冲出去了。
“……”沈文涛注视着小白跑走的背影,有些费解,“小白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项昊喃喃说,平日他坑小白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他打了个哈欠,不在意的说:“大概是叛逆期到了。”
一直觉得他家阿昊在叛逆期的沈文涛沉默了会,岔开了话题,“累了?”
“有点,使不上劲,”项昊又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的说:“老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