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比谎言更加伤人,更加痛苦的是沈文涛清楚的知道项昊为什么会说不信,是他亲手打破了项昊给予他的信任,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对不起,”沈文涛用力闭上眼睛,泪意涌上眼眶,他低声的道歉,“我一直欠你这句道歉。”
“嗯,”项昊蹭了蹭枕头,干干脆脆的说:“我接受。”
沈文涛设想过很多次他道歉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实际发生的会这么儿戏——龙城附属医院的双人病房里,两个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既没有面对面也没有促膝长谈,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发生了,过去了。
沈文涛觉得心情很酸涩,本来可以克制的情绪如同开闸的长江水,再也控制不了。为了不令项昊发现异样,他侧着身子背对项昊,清了清喉咙把哽咽压了下去,“苏医生怎么会答应让人在病房里唱戏?”
项昊奇怪的瞄了沈文涛的方向,就看到一个僵直的背影,“苏医生没答应。”
沈文涛用鼻音哼了声,“嗯?”
“苏医生今天调休,”项昊带着明显的炫耀,“其他医生不敢拦我!”
“……”他就不应该问唱戏这个问题,而且这个不值得炫耀,沈文涛默默的想,他平稳的呼气,尽力用还原平时的语气,只是依然带着鼻音,“你厉害。”
“当然!”项昊来劲了,他用手肘撑起身子看向沈文涛,“小白说这个戏班演的《白蛇传》、《思凡》都很不错,要不要听听?”
“……下次我们去戏院听吧,这里毕竟是医院,影响不太好。”沈文涛左手按压在眼睛上阻止继续冒水,他丢出了一个约定。
项昊恹恹的趴在床上,“噢……几号啊……”
沈文涛拖着长长的鼻音语气轻松地说:“下次放假就去。”
今天上午刘副官来了,下午何副官也到了。只不过刘副官是来警告项昊,何副官是来送给项昊他要的调查报告。何副官送来的报告很简略,大部分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几个人的出生地与他们实际上查到的不一致——那些地方的街坊邻居形容的长相与李继洲实际的部下对不上。何副官是来问项昊要不要继续查下去的。
项昊随手把报告丢给了隔壁床的沈文涛,他冷笑,“查,当然要查,查清楚这些牛鬼蛇神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何副官,也顺便去查下沈家。”沈文涛一目十行看着报告突然说。
项昊闻言点头,“这个主意不错,虚虚实实迷惑对手。”
“但其实作用不大。”沈文涛淡然接话,若是他们发觉了项家在调查,再顺便发现了项家也在调查沈家,只不过是把‘项家在调查李继洲’这件事变成‘项家在调查李继洲、沈国舜’而已。
“未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项昊该抬杠还是继续抬杠,“怎么会没用呢?”
“敌暗我明,”沈文涛头也不抬继续看文件,“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你认为他们很了解我们?”项昊转过头看向沈文涛。
沈文涛合上文件,“我不是认为,而是确定。”他与项昊对视,“我觉得他们设下的陷阱,不但时机分毫不差,而且……”他眼眸冷意蔓延,“也非常确定我们一定会踏入这些陷阱,这些陷阱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你调查到什么了?”项昊好奇的问,都情绪外露到这个地步了。
“军校里有一个助教有问题,”沈文涛下床倒水,“她很小心,但是她家人太粗心了。军校的一个助教的工资可支持不起他们全家人顿顿有鱼有肉。”
项昊思索了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助教能排上多大用场?”
“教官们都没有问题,但是一个助教有问题,阿昊,你觉得这个就是结束了嘛?”沈文涛抛出一个问题。
“有话直说,最烦你这样说半截藏半截了。”项昊不耐的说。
沈文涛叹气,他捧着杯子坐在项昊面前,“你自己都说了,一个助教可以排上多大用场?所以啊,绝对不止是一个助教这么简单,从龙城军校历届的学员,到可以随意进入龙城军校的附属医院的医生护士,他们都必须要查一查……”
项昊上身懒洋洋的靠在枕头里,他挺烦这种钩心斗角的事,好在有沈文涛,他懒散挥了挥手,事不关己地说:“要查历届学员可以找小白的哥哥顾天白,他是集英战队的副队长。”
沈文涛静静的看着项昊,苏教官不但是教官,还是龙城附属军校里数一数二的医生,最重要的是,苏教官还是项参谋长的人。
“好吧好吧,医院的医生护士我去查,”项昊把身后的枕头抽出来摁在沈文涛脸上,“你要不要这么周扒皮啊,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