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已经亥时,已经是该歇息的时候了。
今夜我得看船,睡不成了,只能就着这壶酒,过一个晚上。
听船内的声音,他似乎起来了。
我疑惑地望去。
他才坐起来,抬头正对上我的视线,笑了笑,道,“小师傅也没睡呢,不如坐船里来吧。”
我摇摇头,道,“你还是快些睡吧,我得看船。”
他又道,“睡不着了。”
我不好再多推辞,进了船内,坐在方桌边,点上了桌上的蜡烛。
蜡烛的火焰跳跃着,对面的人的脸竟显得有些苍白。
我问道,“你可会饮酒?”
他点点头。
我又拿出一个酒杯,给他倒上。
他并没有立即喝,而是问我,“小师傅想听故事吗?”
我猜他大概是想要讲些我所疑问的那些事了。
我点点头。
夜晚,大概是倾诉的最好的时间了。
他说,他姓方,名清筠,家中世代为官。
他父亲本身是个大官,然而昏君当政,被满门抄斩。
他逃了出来,他的父亲将一人扮作他的模样,代他受罪。
他身边只有一些盘缠,又从未涉世,到江南这边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他当年才十三岁,长得眉清目秀,又读过些书,便被江南一个大户人家挑选过去做公子的书童。
那公子呀,从小顽劣,未及弱冠,青楼的门都被他踏遍了。
不过那公子长得着实不错,只可惜性子太差,处处留情。
本身那公子也不是个好男风的,只是他的那帮狐朋狗友拉着他去了趟小倌馆,他便惦记上了,回来看这个书童长得爽心悦目,一时便把他当娈童了。
他自然不肯,但可惜不敌那公子,被强占了。
虽然是强占,那公子也算是个有良心的,待他也还好。他又没办法,只好罢了。
之后,那公子还是留恋花丛,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才和他做那事。
渐渐地,那公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突然只放心思在他一人身上。他又没有断袖之癖,也没回应那公子。
只是,那人对他的占有欲日益加重,甚至对父母坦白了。
那公子的父母自然是不肯,但因为那公子原先便有子嗣,也没什么理由干涉,只得由他去了。
他真的不喜欢那公子,又没什么办法。
因为那公子的独占欲,他被锁在了房间,只有很少时间才能和那公子一起出去。
他想逃,便趁这次逃了出来。
他苦笑着说完,将杯中的酒喝尽。
我问,“你为何不喜欢那公子呢?”
他叹了口气,道,“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他待我是很好,但是整日被囚禁在那一间房间,日日夜夜对着一人,又怎能喜欢?”
我没有再去干涉他的感情,只是问,“那你这次逃出来,想去哪儿呢?”
他沉思了下,道,“去京城吧,我也读了些书,去参加科举,这些钱估计够我用一段时间了。”
我问,“读书?”
他道,“整日被囚禁在那儿,也只能读书了。”
我点点头,道,“这里到京城也无须多少时日。”
他感激地向我笑了笑。
我们又聊了些琐碎的事,喝着酒,点着蜡,一直到天明。
我将他送到京城,到了别,他多给了我五百文钱,只说当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