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在舞坊待得李懿韵有些腻味。除了练舞,就是表演。听到别人弹奏前几日听到的那首悲凉小调,她总觉得有点心烦意乱。
英武帝的最后通牒,更是让她不知所措。她总不能随便找个舞坊打杂的嫁了吧?那些个看舞的纨绔子弟,就更不用说了。
她自幼在皇家长大,自然不愿意再嫁进王公贵族家里。对于孟琛,也只是欣赏和愧疚。她对他就像是对巧夺天工的国玺,虽然欣赏,却绝不会觊觎。
大家都去回家吃年夜饭的时候,舞坊诸位放了假却没多少回家的。
也是呢,如果有温暖的家,又怎么会沦落在这里?
于是舞坊几位姐妹凑了钱买了些食材,在舞坊吃了年夜饭。
年夜饭还算丰盛,却远不如李懿韵以前在宫里的一顿饭。
众人配着米酒吃了年夜饭,有些人已经有了醉意。
醇香的米酒香残留唇齿,仿佛是一缕空气般游过喉咙,在腹中生暖。
李懿韵将一块回锅肉夹到霍梅颜碗里,笑着说:“委屈你了。”
“不委屈。”霍梅颜温婉一笑。
旁边的酒楼的欢声笑语,舞坊几位醉了的胡言乱语,混合在一起。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宫里笙歌阵阵,孟琛坐在青玉桌前,看着一个个腰肢曼妙的舞伎盘旋起舞。英武帝前阵子因为李懿韵的事来过后,又在前几天传信说李懿韵是被她姨母带走了,保护得很好。他总算舒心了些。
他让侍从转告父皇自己不适先回去后,一个人步行回去了。
他向来不喜欢乘轿辇回宫。
一路上都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乐声,他摇了摇头。
他并非醉了,却不清醒。
英武帝让他放心,放李懿韵回去半年,他自有安排,绝不辜负两国的盟约。他明知道英武帝不是出尔反尔的性子,仍然带着些许担忧。
身后有整齐而又细碎的脚步声,他知道是父皇又让那群侍从跟着他了。孟琛抚了抚身上的蟒袍,毕竟自己是国之根本,父皇此举,也有情可原。
或许他和李懿韵一样,都是享受过皇宫里真正的亲情吧。可是孟琛年长后才知道,父皇和母后不过是貌合神离。唯一不变的,是孟琛自己身上流淌的皇室之血。只是,太子之位,荣华富贵,众星捧月,都可以瞬间崩塌。
父皇心仪的女子叫沉乔,此女子出身关陇贵族,如桃花明艳,弹得一手好琵琶,最惹眼的是她倾城的颜色,一个灵气逼人,出身不凡的美人,嫁入皇室本来不算高攀。她常到宫中弹琵琶,父皇结识她不久就钟情于她。只是后来先皇需派出一位高门女子到平国和亲,再三甄选,就选中了那时没有婚约的沉乔。本来沉乔不去也是可以的,只是父皇苦苦哀求,更让先皇觉得红颜祸水,丢给平国最好。
再后来,先皇赐婚,母后与父皇举案齐眉,为了各自的家族大业,鹣鲽情深。
心口又有些难受,仿佛是被什么掐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平国。
霍梅颜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太好。
她去大街上买饼吃,要知道被张夫人知道了她偷吃这种容易增肥的东西,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好吧,去了就去了,偏偏遇到一个自称姓刘的公子看她貌美,想纳她做妾。
于是霍梅颜赔着笑说自己已经签了卖身契,要赎她要一车银子,舞坊后台是如何如何硬,护院如何如何彪悍等。奈何那肥头大耳的公子态度为,财大气粗,爷不怕。
早知道长得好看也是罪过,霍梅颜就戴着面纱出去了……
这时,一个俊秀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经过,深不可测的眼眸美得出奇,仿佛是一颗明亮的宝石镶嵌其中。霍梅颜站得不算近,却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此人腰间别着佩剑,佩剑上挂着的玉圆润晶莹,看得出价值不菲。而他穿着深黑的锦袍,看起来气势骇人,腰间佩剑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路边的人纷纷躲闪。身边的侍从也骑着马,边骑边向路边闪躲的人说“劳烦过一下”,甚有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