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妃越说越生气,气得心口疼。
周嬷嬷忙给她顺气,又给她倒了盏茶,让她缓一缓,劝她别气坏身子,同时给世子使眼色,让他多劝劝王妃。
赵儴垂眸,坐姿端正,神色平静,听完母亲的控诉,方才说道:“母亲息怒,别气坏身子。”
“我没法息怒!”南阳王妃喝了口茶,一口气仍哽得难受,摊上这样的儿媳妇,哪个当婆婆的能不生气?
这还没嫁过来呢,要是嫁过来,日后还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
赵儴神色凛然,冷冽道:“母妃,石贵妃的外甥当街强抢民女未遂,按国朝律例,杖三十,拘十日。石贵妃拿此事寻您说道,便是她的不是,明日儿子便进宫寻圣人,让圣人裁夺。”
南阳王妃:“……”
周嬷嬷:“……”
屋里的两人听到他的话,不禁沉默了。
石贵妃因外甥被荣熙郡主打,甚至被关押在牢里,据说石家的老太爷亲自去了都不放人,丢尽脸面,心有不忿,实在没法出气,只能对进宫请安的南阳王妃阴阳怪气一番。
但要是真拿这事闹到圣人那里,石贵妃绝对讨不了好。
南阳王妃只是生气石贵妃嘲讽自己不会教儿媳妇,让人看了笑话,并非真要和石贵妃闹翻的意思,事情还没到这地步。
像这种语言上的交锋奚落,是常有的事,她只是一时间被气着罢了。
但她这儿子是真的一点不给石贵妃面子,要将她的面子彻底撕下来。
如果事情闹到圣人那里,只怕石贵妃会恨死南阳王府,日后还不知道她会在圣人那里怎么吹枕头风。
她也没想要因为石贵妃的几句奚落,就闹到圣人那儿。
“也、也不必如此。”南阳王妃困难地说,“日后只要好好管教玉姐儿,让她别总是和荣熙郡主混,在府里好生待着,多学些女德、女君子之书便是。”
其实这次的事也不算大,毕竟错的是石贵妃的外甥,只是因为她对未来的儿媳妇实在不满,积少成多,才会一时间气着。
赵儴正色道:“母亲此言差矣!此次之事,与表妹无关,亦与母亲无关,却累得母亲受罪,是石贵妃之过。石贵妃此举,已算僭越,想必是对国朝律疏不熟悉,方才会有如此不得体行径,作为国朝贵妃,万万不可如此。”
南阳王妃:“……”
他这是铁了心让圣人给石贵妃送本《律疏》,让她抄背不成?
南阳王妃张了张嘴,揪紧手里的帕子,想说什么,对上儿子那张清俊冰冷、正气凛然的脸,实在说不出话来。
赵儴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因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绯色的朝服尚未换下,衬得眉目清俊昳丽,积威极重,反倒教人不敢直视他。
周嬷嬷已经垂下头,大气不敢喘一个。
她觉得,王妃今儿让世子过来就是个错误,还不如找王爷呢,这种事找世子压根没用。
赵儴继续道:“母亲,石家近年来行事张狂,太子殿下也为此恼怒不已,您不必担心,儿子自有主意,不会让石贵妃再拿此事烦扰母亲。”
南阳王妃:“……”她真没担心。
要不,还是让石贵妃过来烦扰她吧,只是耍耍嘴皮子,不妨事的。
见南阳王妃许久不说话,赵儴便起身:“母亲,儿子还有公务处理,不打扰您歇息了。”
“好、好的。”南阳王妃下意识地说,“你去忙罢,不用担心我,我的身子好着,歇息两天便无事。”
“请母亲保重身子,儿子告退。”
“……”
直到赵儴走出门,绯色的朝服袍角消失在门边,南阳王妃僵硬的身体渐渐松缓下来,伏在迎枕上。
周嬷嬷也擦了擦额头的汗,暗忖世子总算走了。
再不走,真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好半晌,南阳王妃无力地道:“所以这事,是我自找苦吃不成?”
周嬷嬷心疼地看着她,宽慰道:“娘娘别多想,世子素来是个极有主意的,想必……”
她觑着王妃的脸,剩下的话不敢说。
她不敢说,南阳王妃却能明白,绞着手中的帕子,担忧地问:“明儿不知道宫里会有什么消息传来,万一石贵妃真的……”
眼下她已经不去想楚玉貌这儿媳妇如何,完全想不起和她有关的,只担心石贵妃要是出什么事,自家一定会成为石氏一族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圣人对石贵妃的宠爱,将来石贵妃还不知道会怎生折腾。
南阳王妃越想越担心,倏地起身,在屋子里转起圈圈,也不觉得身体哪里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