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进来说:“姑娘,寄北来了。”
楚玉貌端着茶的手一顿。
这府里谁人不知,寄北是赵儴身边的侍从,跟在他身边好些年了。寄北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永远像一个少年郎,实则年纪多大,没人知道,好像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这副少年郎的模样。
楚玉貌将茶盏放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寄北在廊下候着,穿着玄色的劲装,腰间挂着王府的侍卫腰牌,怀里抱着一把剑。
看到楚玉貌,他行了一礼,说道:“表姑娘,世子让您去松涛阁。”
楚玉貌看了看天色,“现在?”
“是的。”
寄北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明明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观之可亲,却很少笑,和他的主子一样的德行。
琴音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有些着恼。
眼看着天色都要暗下来,还叫她家姑娘过去,她家姑娘今晚又不知什么时辰才能歇息。
她没胆子骂世子,只好迁怒到跑腿的侍从身上。
寄北目不斜视,没注意到丫鬟对他的迁怒。
楚玉貌闻言没说什么,准备过去,早去早回,昨晚没睡多少,今儿又在外面跑了大半天,还是挺累人的。
这时,寄北又说:“世子让您将最近写的大字也带过去。”
楚玉貌的神色一顿,转头吩咐琴音,将她这半个月写的大字一并带过去。
琴音将楚玉貌写的大字放到一个黑漆雕花匣子里,捧了过来。
见楚玉貌要出门,画意赶紧取来一件披风,为她系上,说道:“姑娘,夜风凉,您多穿些,小心生病了。”
楚玉貌笑着应一声,乖乖地站在那里,让画意为她系好披风。
接着她带着捧着匣子的琴音,和寄北一起去松涛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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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阁是王府藏书楼旁的一处阁楼,这里是王府中一个极为幽静之地,景色也好,周围植了不少松柏,花木葱郁,是专门给赵儴读书的地方,没有赵儴的允许,其他人不得轻易靠近。
路上,楚玉貌问:“三表哥什么时候回府的?”
寄北一板一眼地回答:“申时末。”
“那他不是刚回来不久?”楚玉貌脱口而出,心里生出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要秋后算账吧?
在明月湖那边,当时他没说什么,走得也挺爽快的,还帮荣熙郡主压下那些纨绔身后的长辈。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看到荣熙郡主带她去打架。
就算她当时没动手也一样。
记得荣熙郡主第一次带她出去打架,那时她还不熟练,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赵儴得知这事,那神色非常可怕。
事后,荣熙郡主被康定长公主禁足三个月,她也被太妃罚抄书三个月,天天背道德经。
来到松涛阁这边,天色已经暗下来。
廊下亮起一盏盏灯笼,灯笼的光一路迤逦而去,延伸向尽头的阁楼。
阁楼那边灯火通明,在这夜色中,宛若璀璨的明珠,昭示着里头的主人已在,正等着她过去。
楚玉貌磨磨蹭蹭的,走得很慢。
琴音知道她的心思,放慢脚步配合她,不像早上去请安时那般心急地催促。
寄北没说什么,抱着剑走在最后,同样没催她。
只是走得再慢,还是到了。
松涛阁外有侍卫守着,看到楚玉貌几人,并没有拦他们。
寄北和琴音在廊前停下,琴音将匣子交给楚玉貌,一脸鼓励地看着她,让她鼓起勇气,早死早解脱。
反正世子不打人,也不骂人,最多就是让她抄书、写大字、背佛经和道德经罢了,还有休沐时,再让姑娘去演武场那边。
楚玉貌看到丫鬟眼里的鼓励,嘴巴扁了扁,接过匣子,慢吞吞地蹭进去。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楚玉貌看过去,正好看到端坐在对着门口的圈椅上的男人,穿着广袖宽袍,衣襟微敞,一头长发披散,发尾泛着水汽,显然是刚沐浴出来。
看到她进来,他微微一怔,第一时间将衣襟拢起,像是生怕被她看到什么。
楚玉貌目不斜视。
她早就知道赵儴不喜她这个未婚妻,平时从不对她做逾越的事,甚至在她面前,衣襟永远都遮到脖颈处,只露出一截脖子,比姑娘家还要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