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大太太得了消息,正往您这儿赶呢。”丫头青蝉向卧在床上的美貌妇人道。二姨太半垂着眼,嗯了一声。右手抚上弓起的腹部,微侧了头,睨了站在一旁的接生婆一眼,婆子点点头。
二姨太招手叫青蝉将一碗青黑色的药汁端来,眉头不皱地一饮而尽。
不多久,显是药的性子十分凶猛,二姨太感到腹中传来剧痛,也不忍着,抓来婆子的手死命攥着,一拧眉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青蝉见状,提高了嗓门儿,使唤起立在一旁的小丫头们,一时间,端水的端水,温毛巾的温毛巾,搬椅子的搬椅子,青蝉严厉的声音,婆子劝慰的声音,二姨太的尖叫声,乱作一团。
大太太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听见里头喧闹脚步也不停,丫头青纷麻利地推开门,她一抬脚迈了进去。
“大太太来啦!”“呀!是大太太!”“二太太!您可千万忍着点儿……”二姨太素白的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听到大太太的脚步声,抽出婆子的手,苍白的唇不住颤抖着:“姐姐……”
大太太向前一步抓住她泛冷汗的手,又替她拭了拭汗,冷静地轻声道:“妹妹,坚持住,疼就说出来。”二姨太又痛苦难耐地叫喊着:“姐姐,我,我受不了了,我……”未说完便又尖叫着翻滚,半个身子都快伏在大太太身上了。
大太太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向后挥了挥:“这儿都忙成什么样了,还杵在这儿作什么!”青纷应声而退。
这时二姨太又惊叫一声,直直向床上倒了下去,昏了。婆子见状,焦急道:“时辰就要到了,您可不能昏啊!”说着下手去掐她人中,“来,奴婢和大太太扶一下您,把枕头垫高一点儿……”二姨太闭着眼睛乱抓乱喊,大太太心道,怎的二姨太今日如此这般反常,想是这生孩子着实折磨人得紧,自己从未尝过此类之痛,确应体谅着些,刚想到这里,胸前不知被二姨太还是婆子大力一撞,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脑勺磕上硬物,刚道有些不对劲,便已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二姨太悠悠睁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太太,叫来青蝉将她抬到屏风另侧的美人榻上,婆子在一旁道:“时辰就快到了,您再使点劲儿。”
此时青尝抱着黑布从床后走了出来,一声不吭在床前跪下。
婆子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肉团儿从被子里钻出头来,道:“女孩儿。”
语气没有一丝一毫贺喜之意。
二姨太却着实松了口气。还好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儿……这恐就是她见儿子的最后一面了。
“如此,便恭喜二姨太生了个龙凤胎了。”
婆子接过青尝怀中黑布里裹着的东西,也是浑身沾血,却无疑是个刚出生没一炷香的男孩儿了。
婆子将两个孩子用温水洗净了,接过青蝉递的新布一并包了起来。
青蝉转头接过黑布,丢进火盆。
青尝脱下外衣,拿起一根铁拨子,扒拉着那火里的布。
婆子在丫头端来的水盆中洗净了手,行了礼,下去了。
青蝉青尝对视一眼,眼中一片冷色。
二姨太靠在床上,摸着怀中女孩儿的头,道:“如此温顺,就叫默儿吧。相信老爷也会喜欢的。”转头问青蝉,“最近听着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青蝉道:“快回来了,就在这几日。”
二姨太嗯了一声,低头看看怀里的另一个孩子,嘟着嘴睡得正香。她几乎可以想象这孩子长大的模样,定是眉目坚毅冷峻,和那人一样。兴许,还会有他生母的几分丽色,然而她知道那位女子此刻应已身首分离了。
二姨太心里没有半分不忍,她只是在想,要留下这个女儿,她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