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将军府。
檐廊里的仆人来来回回步履匆忙:“老爷已到府门了,快把米粥蒸包都端进膳厅里去!”
“白夫人可到了膳厅?”
“小少爷怎的还未起床?”
“吩咐厨房,老夫人的早膳辰时再备。”
自打半个月前,杜显之第一次从皇宫夜巡回来的时候,府里的仆人们便要比往常提前一个时辰来准备早点,毕竟要杜显之一晚上不睡觉还得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就算不困也饿坏了。
膳厅里,杜显之屏退了下人,自己坐在那里对着一桌早餐开始了风卷残云,颇有上阵杀敌之势,末了听得一声轻笑,杜显之头也未回,嘴里含混不清道:“站那干嘛,过来陪我一起用早膳。”
话音刚落,身旁就落座了一抹倩色身影,那股熟悉的脂粉香绕到了鼻端,白夫人看到自家夫君如此不体面的样子,打趣道:“我看你这夜巡的差事倒是揽的好,既不用上早朝,白日里还能随心所欲的睡上一觉,也没有大臣敢来搅扰你,倒是落得府门清静了许多。”
杜显之从碗筷里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呵,说到清静二字,恐怕这半月来夜里最清静的是你罢。”
白夫人微微嗔红了脸,以丝帕拂了下杜显之臂膀:“去你的,瞎说什么呢!”
杜显之哈哈一笑,继而转了话题,压低声道:“话说昨夜里,那地方又多了一个人,”他故意顿了下,果然看到自家夫人一脸好奇之色,继续道:“那人倒是不拘礼节,冲着窗户大喊什么姑奶奶,然而我却奇怪这分明是男子的声音,于是便寻了个借口哄那人开了门,你猜怎么着”他又顿下,端起碗来喝了口热粥。
白夫人急得去抓他手臂,“你快别喝了,那人怎么着,是男子还是女子?”
杜显之慢悠悠放下碗,道:“又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白夫人却微皱了眉头,数了数手指,道:“我没记错的话,这已是第九个了吧,莫非真如传言……”
杜显之瞬间脸色一沉,伸手捂住了自家夫人的嘴:“没根没据的话别乱听也别乱说。”
白夫人乖巧的点了点头。两人又接着唠起了家长里短。
午时,皇宫。
“公子,公子……”一声声不阴不阳缠缠绵绵的,谁在那瞎叫唤,烦不烦!在我终于忍受不了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一睁眼被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哆了好几嗦,我还没说出话来,那张脸已经先后退了几步,笑眯眯道:“公子恕罪,现在已到午时,公子是否准备洗漱呢?”
鼻子先于其它感官嗅到了丝丝怨气,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张脸下面,噢还好,是有躯体的,我淡淡舒了口气,又谨慎的上下打量着他,眼前这墨绿衣袍“人”似是被我盯得不自在,又开口道:“公子?”
我四下打量了一圈,嗯,室内的阳光这么晃眼,现在好像的确是午时,怨气貌似也不是从他身上散出来的,那他看来是人没错,我清了清喉咙:“噢,那就洗漱吧。”
昨夜大仙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他自己一阵风般离开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其实放在以前我也不怕这些妖魔鬼怪,但是今非昔比啊!!!现在我连基本的仙诀都要忘记怎么念了,更别提这微乎其微的仙力,真碰上了什么东西,逃都来不及啊我!大仙你怎么忍心!
面对一小桌的精致菜肴,我却一筷子都不想动,说实话,大中午里烈日当头还能嗅到酸臭的怨气,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查怨魂,查怨魂,查怨魂,怎么查?
我总不能挨个去问啊,喂,最近宫里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我瞥了眼四周低着头的墨绿衣袍们,全是太监,一个宫女也没有,奇怪。我随便挑了几筷子菜便故意打了响嗝,果然离我最近的一个太监赶紧小步跑了过来:“公子可是用好了?”
“嗯。”我拖长了音,又懒洋洋的抚了抚肚子,开口道:“吃的有些撑了,外面阳光这么明媚,本公子想出去遛遛食儿。”
四周立刻起伏了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却无人应话,我转头看着他们,略感疑惑,声音也稍高了几分:“本公子说要去遛遛食儿,怎么,不行吗?”然而我话音刚落,四下全部扑通一声跪下了,我一怔:“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莫非本公子不能出这门?!”太监们只是一幅恨不得要把头贴到地下去的样子,却只字不说,他们这反应……难道我被软禁了?!心下一沉,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要向门外走去,然而此时这帮奴才们却身手敏捷的很,四只胳膊六条腿儿的就硬生生的拖住了我,我怒极:“你们在干什么!本公子要出去!”太监们却像那吸血老树藤一般缠人不放,气得我又是跺脚踢踹又是抽手乱拍,连牙口都用上了,混乱拉扯之中一声清晰的咳嗽传来,浑身的束缚登时就松开了,太监们集体跪拜大礼:“宸王殿下……”
下意识的抬头向门口望去,那个凤眼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