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古里炎真依然异常弱势。
“恩……山本早上好。”泽田纲吉语气也不强。
山本武笑眯眯的掀开帘子,泽田纲吉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西蒙家族,一群人正拿着寿司碟子回过头来看他们。坐在最里面的是铃木艾德尔海德,这个假日也穿着制服的少女对着自家首领的好友从容的点点头,态度友好而气场强大,这个能以一己之力扛起家族生死的英勇少女,即使坐在寿司店里也依然是英气十足的冰雪女王。
其他人也纷纷打招呼了,至于加藤朱利一边装作问好一边试图摸冰雪女王的大腿然后被铃木艾德尔海德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脚给踹到地板里的事件……泽田纲吉表示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阿纲,那是你的亲戚吗,长的真的好像!”接过泽田纲吉手里的东西,山本武好奇地对站在门外几步远的棕发少女扬了扬下巴。
……哇,果然是山本君,这么淡定真是太厉害了!!泽田纲吉君的逻辑微妙的坏掉了呢。
“恩,我的姐姐啦……”一边说着,泽田纲吉还坦率的让开了身子,让好友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泽田纲吉和泽田夏奈毫无疑问长着一张相似乃至于一模一样的脸,如果单单从五官上几乎无法找出明显的差异来,可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是,泽田纲吉的面貌并不女气,泽田夏奈的脸庞也毫无刚毅可言,这两姐弟的外表,是那种可以被迅速分辨出来的一模一样。
“双胞胎吗,好厉害!”山本武一脸惊叹,还没等泽田纲吉继续开口,棒球少年就掀开门上的帘子,探出头对站在路边的少女高声喊到:“阿纲的姐姐,要进来坐坐吗!”少年的声音清朗明快,只听声音都让人心生好感,他态度那么友好愉快,还锦上添花的有一副讨人喜欢的好皮囊,真不知道是哪个青春少女才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阿纲简直想捂脸,根据他对夏奈的了解,她绝对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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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夏奈慢慢的把手揣进裤包里,漠然的望着天空。
裤包里的手在微微发抖。
真可笑啊。她听到心底的那个讥诮的声音从那片黑暗里浮上来,那声音的形状狰狞而音色悲悯,于是她终于看得清晰,她身体里的那片黑暗深处,埋藏着一座荒芜的白骨森林。
在黑暗中扎根在更深的黑暗里,枝叶在黑暗里交叠纠葛,每一寸骨骼都如此锋利却又脆弱无比,有风从骨头间穿过,那声音空虚,孤寂,冰冷,极尽洁白而又无比肮脏。
岁岁年年日日夜夜,不曾停息,不知来路的久长和哀伤,像是有花在风中开放又凋零。
这些声音,从血液里漫溯上来,难以置信的带着点儿阴湿的寒意,让她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那些东西在心底疯狂撕咬,流尽血液,徒留白骨如雪横亘荒野,那种毁灭一般的声音在一遍遍的重复着:真可笑啊,你竟然在颤抖。
是畏惧吗,是质疑吗,是怨恨吗,是悲伤吗。
那么,又是在畏惧着谁,怨恨着谁呢,又是为什么,会如此悲伤。
啊啊啊啊不能思考了,不能再思考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能畏惧,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畏惧。
我明明没有错,我绝对没有错。
可是,可是啊,谁都没有错啊。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绝对是有哪里不对啊。
那么到底该去责备谁才好呢?
阳光落在身上,可她感觉冷意几乎要从心里泛出来,简直就像是她的身体已经无法锁住这种残酷的温度一样。
就像是从心里流出的冰冷的血,在温明净的空气里,近乎腐烂的流动着。
“阿纲的姐姐,要进来坐坐吗!”
清朗的,舒服的,像是掠过树梢的风那样的声线。
泽田夏奈下意识转过了头。
黑发黑眸的男孩子撩起寿司店的帘子对她挥挥手,他比阿纲还高些,也更加挺拔,此时笑起来的样子明亮灿烂的像会发光。
他是那种会留在女孩子记忆里的男孩,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和几个朋友成群结队的走在一起,也许功课不好但一定有一鸣惊人的地方,笑容灿烂眼神清澈,说起话来也许不太着调但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有着会被女孩子们佯装不在意提起的俊朗的长相,你一边看他在男生堆里大笑或者打闹觉得这家伙真是太傻了笨蛋笨蛋大笨蛋,一边因为却因为对方一句轻快的“thank you”而悄悄红了脸。后来在毕业的那天捧着毕业照,看着照片上对方一如既往的笑脸你是不是有忽然落下泪来,很多年后大概已经不会记得了吧,但还是会想起,想起很多年前坐在你左前方的那个少年,记得阳光落在他的衣领,窗外蝉鸣不绝,你偷偷的看他,心里全是那么隐秘又纯粹的欢喜,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出花来。你会就这样忽然想起这个占据了你整个青春的少年,想起那光影交织的教室里,想起那温柔的心情,想起遗落在岁月里的,那个最初的自己。
你已经老了,他还在记忆里,光明的承载着一切美好,照亮你曾走过的人生。
那一刻泽田夏奈好像听到了风声,奇怪的寂寥感,不知道来路,只是很轻很轻的,像是在心里回荡。
她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年,愣了好几秒才慢慢的摇了摇头。
她的手忽然就不抖了,可是却变得比刚才还要冰冷,甚至是衣服上阳光晒出的热量都要来的更温暖些。
人类怎么会冰冷到这个地步,她分神的想,简直连自己都要冻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