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迦珩,虽然轻功了得,可是这般不管不顾从遥望崖跳下来,也被山崖下的树枝刮伤了不少,连着刚才阮阮给他包扎过的伤口,也重新裂开了。
他顺着崖底一寸一寸的慢慢找,每一处都看得仔细。
这样的心情,多久没有过了啊?迦珩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自从父皇死后,母亲失踪,他便再也没有这般觉得愧疚过谁了,直到今天。
一直以来,他视阮阮不过是一个可利用之人,所以,在山洞她提出那个方法之后,他默认了,他没有拒绝,他觉得这样可以将伤亡减到最小,却没有站到她的角度想,如果中途出了半点差错,她将真的粉身碎骨,而她呢,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如果不是最后那一抹微笑,或许至今,他都不会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在宇文府的时候,他觉得她对待敌人还是太过仁慈,所以才让郁九帮了她一把,而现在,迦珩才看清楚,不是她对敌人太仁慈了,是她对自己太狠了,狠到明知道后果,还一声不吭,还义无反顾。
背上一疼,才将迦珩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他要找到她,不论生死!
迦珩继续往前走,淌过刺骨的湖水,走过荆棘的树丛,拨开一层又一层的树枝,终于发现了蜷缩在树底下的阮阮。
阮阮觉得又冷又饿,眼前都出现错觉了,不然为什么她刚想到迦珩,迦珩就这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红瞳黑发,像丛林深处而来的精灵王子。
四目相对,阮阮迷离,迦珩微愣。
下一秒,阮阮只觉得身体一暖,自己被迦珩死死抱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冷的发抖,还是迦珩抱着她的手在抖。
她也想抱着迦珩,对他说自己没事,可是迦珩的怀抱实在太温暖了,她沉沉地快要睡着了,耳边已经听不清楚迦珩说的什么了。
这一刻,对于迦珩来说是失而复得喜悦,这喜悦,比他每一次得到天启图更甚,再此之前,他想过所有最糟糕的结果,却独独不敢奢求这一种。
所以,抱着她的那一刻,他说:对不起,阮阮。
————
阮阮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时间在回溯,第一次回溯到了她五岁那年。
那年,阮城素消失了,他将他送给花四娘之后便消失了。他整整消失了一年,这一年,阮阮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当他回到花满楼接她的那一刻,阮阮感觉这个阮城素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阮城素了。
时光又是一转,第二次回溯到了她穿越重生的那一刻。
那时,她初来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将屋里的人全部烧死,一个不留。
然后,她被人抱走,而她的母亲未曾看上自己孩子一眼便被活生生的烧死。
说来也奇怪,之后她好像睡了很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只有阮城素了。
第三次,时光回溯到了穿越前。
那时候她是在北京潘家园混吃混喝的白七,嘴上说着是做什么古董文玩的高端职业,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是瞎忽悠人打肿脸充胖子罢了,她啊,在北京潘家园混了大半辈子,从小姑娘混成了老姑娘也没有遇到过一件货真价实的宝贝。
倒是临死的时候,幸运了这么一回。
阮阮慢慢从梦中醒来,最先看见的是迦珩的衣摆,然后才感受了浑身散架一般的疼。
这是一处山洞,洞壁光滑,因为迦珩生了火,所以洞壁上映着迦珩的侧影。山洞里面还有一些破碗,他们的运气不算太差,这山洞,应该是猎人们打猎是暂住的地方。
阮阮想开口叫迦珩,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哑的厉害,根本出不了声。想了想,她伸手扯了扯迦珩的衣摆。
“你醒了?”迦珩转身面对她,阮阮这才看见他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多少,他的脸色很苍白,唯独那一双眼里,赤红幽深。
阮阮突然想起,在帝缘楼第一次见面,她曾盯着他胸前的红宝石,幻想这颗宝石镶嵌在他的眼里是怎么一副场景,如今阮阮可以回答了,很美,很艳丽。
阮阮想坐起来,可是一动,身子便想抽筋剥骨一般难受,迦珩扶住的双肩,示意她就这般躺着别动,然后取来烤干的衣服,给阮阮盖上。
阮阮想说谢谢,可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摇了摇头。
迦珩懂她的意思:“不能说便不说,不碍事。”
阮阮想了想,又指了指迦珩身上的伤。
迦珩笑着安慰她:“这点伤,不碍事。”
不碍事,不碍事,什么都说不碍事,明明一张脸苍白得像个冤死的鬼一样!
阮阮又气又心疼,到底是说不话来,只得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迦珩见她这样子,倒也放心下来,起码面前的人又重新鲜活了。
见迦珩起身,似乎打算走,阮阮一急,想也没想便扯住了他的衣角,那眼神像惊恐的小兽。
迦珩重新蹲下身来,将阮阮的手从衣角拿开:“放心,我不走,我只是出去寻一点枯树枝回来。”
果然,迦珩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中抱着一大捆枯树枝,他往火堆里又添了一些,才走到阮阮身边坐下,然后说:
“你想听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