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行低下了头。

“尤其是这一张……”顾瑛扬起了江宛陵写的那一张大字，“很丑。”

“我也说她写的丑。”朱行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找枪手，还找了个不如你的。”顾瑛抚额，自己怎么收了个这么笨的小孩儿。

朱行连忙摆了摆手，“夫子误会了。这张大字是我隔壁的姐姐写的，她也在学习写字，可是没有门路。我来学院之前她给我做了很好吃的芸豆糕。所以我就想将她的大字带来请夫子指正。下次书院放假，我给她带回去，好让她晓得该从哪个方向努力。”

原来如此。顾瑛露出了嘉许的笑意，“读书明理当如是而已。”

得了夫子的夸奖，朱行高兴极了。

“你可以同她讲，书院也收女学生，并不拘于世俗陋见。”顾瑛说道，便动手批改起了江宛陵书写的大字。

待到朱行自学院回来后便献宝似的跑到江宛陵与不见荷面前，“江姐姐，我给你带了一份你绝对意想不到的礼物。这次你有什么好吃的犒劳我？”

“礼物？”不见荷诧异的看向朱行。

朱行煞有介事的点头。

“嗯……山楂糕，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成交！”说着，朱行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了江宛陵的大字，两手一抖……赫然见得上面每个字都有朱红色的修改印记。江宛陵瞪大了眼睛，挽过纸张一看，“这是……老师批改的吗？”

“我们夫子替你改的。他还说学院也收女学生，你想学习写字可以报名进学堂。”朱行兴奋的回答道。

以江宛陵此时十六岁的年纪来说去上学到底显得年纪有些大了。不仅如此，她还有一重顾虑，织语长心那张脸是一个麻烦。而自己总不能戴着头巾不伦不类的在学院里进进出出，时日久了不说会露出破绽，也会惹得同学间有流言蜚语。虽然她心里极想回到课堂……可是身不由己，想了想也只能把这份梦想保留在心里。

于是江宛陵既开心又失落的说道，“朱行，你们学院的夫子真好，很开明。这张大字我要好好收着，按照老师的批改，我会尽力纠正自己书写的问题。”

“孺子可教也！”朱行摇头晃脑的说道，“那么江姐姐什么时候去学堂报到呢？”

江宛陵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去学院上课。

起先，朱行有些不理解。她明明很渴望进学堂呀，忽而他看到了她面上的头巾，才想到她脸上有风麻疹。恐怕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不愿意进学堂。

“江姐姐，你不方便去学堂，你可以把你写的大字交给我。我会帮你带到学堂交给夫子，等夫子批改好以后，我再替你带回来。你看这样好不好？”朱行出了个主意。

不见荷忍不住点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谢谢你，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面对朱行的善意帮忙，江宛陵感动之余还有些开心，她抚了抚他的头顶，亲切的说道，“我不能让你白跑路。我给你多准备几样点心……再单独给夫子也备一份吧。”

“好！”朱行痛快的答应了，说实话，他上次吃芸豆糕都没有吃够呢。

说到此处，江宛陵又细心的询问道，“夫子今年多大年纪了，牙口好吗？”

朱行眨了眨眼，接着嘻嘻一笑道，“姐姐以为夫子是老夫子咯……”

“嗯？夫子他……”

“他很年轻啊，少年人模样，牙口是没问题啦。不过，我看口味上是有些挑剔。”朱行思考了一番顾瑛的口味做了答复。

上午的课教授完了以后，顾瑛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当他在调琴的时候，有人在门外敲门。打开门一看是自己的学生朱行，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

“这是……”顾瑛挑了挑眉。

“学生孝敬您的。”说罢，朱行嘿嘿一笑，“很好吃，夫子尝尝吧。肯定……不会失望。”

顾瑛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朱行趁机溜进了他的院子里，准备开开眼界。只见一片浓荫下有一方矮桌，上面有一支正冒着香气的铜炉与一张待调试琴弦的素琴。

“我去帮夫子煮茶……”朱行机灵的说道。

顾瑛盘腿坐倒在软垫上，目光看向那个食盒，随手拨开盖子。歪着头瞥了一眼，三种糕点呈品字型摆放着，有乳白色的芸豆糕，缃红色的山楂糕，还有新绿色的菉豆糕。

“夫子，喝茶……”朱行也不知道自己泡茶的手艺怎样，反正恭恭敬敬的端到了顾瑛的面前，一抬头，发现顾瑛并没有吃糕点，他连忙开口劝，“夫子，可好吃了……”

顾瑛看他馋的流口水的模样，好笑的推了推食盒，食盒到了朱行的面前，他也不等顾瑛伸手拿茶盏，顺手就将茶盏一放，赶紧先夹了一块菉豆糕放到了嘴里，紧接着又塞了一块芸豆糕……

“欸，欸欸欸……”顾瑛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纳闷，哪有这么好吃呀，他不信的拈了一块放到自己的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