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大门被卸下来丢在了路边,另一扇大门受力不住倒在了门槛上,白色墙面上残留着深深地水痕。疏楼龙宿郁闷了,他才离开多久?变故专挑他不在的时候发生。龙宿忧虑的叹息着,抬头望向了自己写的匾——金字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黯淡无光,在雾中若隐若现,只留有几分苍凉的意味。
他亲自动手,把丢在的路边的大门嵌入门枕石臼中。
“龙首,想不到是你在做苦工……”千叶传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
“哈,罗喉竟然没有打死你……”疏楼龙宿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当然希望我死了。不过,很难……我是说,要我死,很难。起码,她不会允准!”千叶传奇沉闷地走上前将另一扇压在门槛上的大门扶起装入了门臼,“来,试一下……”
两个人默契的闭合了大门,又同时推开,他们要试一下门轴与门是否契合……
“你没死,那么是罗喉死了吗?”疏楼龙宿问道。
“可以这么说。”千叶传奇回应道。
疏楼龙宿冷笑着甩给他一张“上古巨兽”的草图……
“当你们在岕山埋伏罗喉的时候,在这里……也就是你站的这个地方,出现了这个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罗喉的手笔?”千叶传奇疑问……
“我不知道。但是,假如你是罗喉,你有这个东西,你会怎么做?”疏楼龙宿问道。
“我会以此征伐天下。”千叶传奇垂下了手,“身怀利刃,何事不办?”
“有时候,人们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经验,因为人们自经验中收获了成功,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经验。”疏楼龙宿根本不相信——当罗喉拥有这种“杀人利器”时,而只是将它运用到“收买人心”!他知道,一力降十会,绝对的力量面前,人们会臣服,哪里还需要收买人心呢?三教那帮老头,迂腐又保守。
“龙首的话意有所指。”千叶传奇把草图递还给他,“现在,要重新评估罗喉的生死了。”
“罗喉如果没有死,他会报复,太阳之子,我很好奇,你的下场……”
“龙首,到那时,我们的下场应该是差不多的……”
“哦……我不这么想。你死,是注定了,但是我不会,我要照顾宛陵。虽然,你死了,她难免伤心。可是,天长日久,时光会消磨伤痛,有了孩子的陪伴,日子就更不同了。”
“说得很好。”千叶传奇叹了一口气,“那看来我是必死无疑了。我一死,她要为我报仇啊,一个不慎,我与她就要在地府相会了。到那时,你来不来?”
“千叶传奇,你还不肯放手!”疏楼龙宿怒了。
“里面还要收拾。”千叶传奇瞟了他一眼,踏过倾倒的桌椅,走进了大堂。
疏楼龙宿盯视着他的背影,眉宇间有着不服气的痕迹
“龙首,坐吧,坐下一谈……”千叶传奇喊他进来。
两个人隔桌而坐,屋内黑黢黢一片,当一阵风刮过,雾气消尽,月光恰好穿窗入户,照亮了室内。
“我已经让三教中人拿着画像寻人了。”疏楼龙宿看到千叶传奇神情怡然,似乎,他不为江宛陵的境遇担忧……他感到这个人是在故弄玄虚,他问,“你不急吗,千叶传奇……”
“方才,我听你已将我的‘未来’说得清清楚楚,我想——假如她遭遇了不幸,那也只不过是让她多等我一会儿。我又何必心急呢?”千叶传奇一面说一面细致地观察疏楼龙宿,他知道,这是诛心之论。
“你笃定了?”疏楼龙宿怒气已经散了,他问道。
千叶传奇只是笑笑地说道,“我十分笃定。龙首,你又何必问呢,我们是一样的人……到死都不肯放手的。”
疏楼龙宿沉默了,他说的是事实啊……那么,我耽在这里还有何意义呢?龙宿自问,我不是不能决断的人啊。一度,他兴起了放弃的念头,但一转念,他想到了明光儒童,孩子的问题提醒了他,他所要争取的是一生的幸福,那太切身,怎么能轻易地放手呢……
千叶传奇失望了,言语上的刺激没有击垮疏楼龙宿,他在转眼之间,又坚定了,他的眉宇之间不再忧虑,而只是发愁,他不肯放弃的。
“连一个人都守不住吗……”谈话的气氛变了,明亮的月光被乌云掩盖了。当疏楼龙宿整日地逗留在琅玕楼时,千叶传奇以为这是对江宛陵的一种保护,所以,他放任着,他不急……现在,江宛陵不知去向了。
这在疏楼龙宿而言是双重的责难!他于一瞬间勃发了怒气,激愤之下,他失言了,“她要你,不要我……”
“你不要她吗?”千叶传奇冷笑的接过话题。
“你!”疏楼龙宿难置一词了……
“龙首,是你心甘情愿啊……”千叶传奇毫不留情的说道,“万事都要占住先机,感情也不例外。你是占尽先机的,然而人事的发展难以逆料,当时,你自信,又怎么会估量到今日。”言尽于此,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一番话却让疏楼龙宿陷入了无穷无尽地徊思……
在很辛苦中,疏楼龙宿沉入于痛定思痛的沉哀,往事,一段段,一片片地重来……于是,往事有似酵母在他心中膨胀,他不能克制了,在他以顾瑛的身份与江宛陵结识的时候,他所在意的只是计划与筹谋,他成功地使她落进太学主手里,那个时候,他看到江宛陵被关在锁住功体的铁笼里……
阎王锁与下酆都以折磨她取乐,他都看到了,他建议太学主杀了她……
这才是往事啊。那时,她的眼神长久地留在了自己的心间!
他要用一生的时光来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