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荷有意外之喜,竟然在阿虚夜殿见到了江宛陵,这真是教她料想不到。
“你受伤了……”不见荷急急说着,两手抚在她脸颊上,苍白的面色蹙着的双眉无不令人怜惜。原本两姐妹在万缘村过得安逸清净,谁会想到如今被牵连到风波里。现在自己与江宛陵重逢在日盲族,实在是想不到的局面。只是自己已听说她受太学主指派攻打日罗山……两位护法不幸身亡。该死的下酆都侥幸脱逃了。
接下来……落在太阳之子手上的她该怎么办?
“荷姐在这里好吗?”她出声问道。
不见荷听到这话,不觉潸然泪下,到了这个时候不关心自己的处境,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还记挂着我做什么?真是傻乎乎的……教人怎么放心?
“我是圣女,哪里会不好呢?你不要时时记挂着我,也该知道我挂念你。总是让我替你操心,何时才让我安心?”不见荷摆出做姐姐的派头,冷脸教训江宛陵,“那日在竹林里,你何故打伤素还真?就是要走或是有计划为什么不与我说一声。我自来了日盲族,半步出去不得,如何晓得你的消息?你不想想我为你担心……损伤了多少精神!”
“对不起……”江宛陵只好低头认错,她原本想要与不见荷谈起近况,可是这种情形下,很多话出口了,未必能获得她的谅解。只能拣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说一说,“素还真让阎王锁试探我的能为……”
“这也原不是你该打伤素还真的理由呀?”
江宛陵心里委屈,“我哪里打伤了他,不过是打晕了他而已。他到处告状说我打伤他!”
不见荷听她口气憋屈,才软下了心肠,握着她的手说道,“素还真是武林领袖,况且他又与日盲族结盟……你打伤他,岂不是自蹈其祸?”
祸已经起了,明珠求瑕口快直言,嚷嚷着要去找太学主拿回死国年纪为自己恢复织语长心的容貌。不见荷也拿这件事情板起脸教训自己!若是有一日自己有能力重重的打千叶传奇一顿……荷姐会做何反应?肯定不只简单的教训……
“又在闷闷的想什么呢?”不见荷望着她一双带水的眸子笑叹道,“恐怕不服气我的教训,是不是?”
“出手打晕素还真是情势使然。我当然不愿与他作对,可是那时心里想的是能避祸,所以才借机打晕他逃走……”这是实情,只是运气不佳,自己被捉到了满月寨。
不见荷听她说了原委,不由无奈道,“你就丢下我?”
“我想荷姐并不是目标人物,何况对叶小钗有救命之恩,这种羁绊下应当可以平安吧。”
提到叶小钗,不见荷脸色一红,害羞的瞪了瞪江宛陵,“你啊……脑瓜子倒是会想。未必我会害你不成?”
“现在怎么办?”想到她眼前深陷危机,不见荷为江宛陵的处境担忧。
江宛陵只是沉默不作声。
“太阳之子召我来阿虚夜殿时我当真想不到是来见你……”说着,不见荷四顾一望,打量着这间卧房,这里是千叶传奇的房间,她是第一次走进来。这会儿雨住了,房间内的西北角反射出一道残霞,倒映在屋里,倒是比日间更亮了。
“荷姐的眼睛还是看不清么?”江宛陵疑惑的看着她,既然已经是日盲族圣女,为何千叶传奇还不着手医治她的眼睛呢?
“没事……”不见荷说了这一句便不肯再细讲了。
“为什么他不肯为你治疗?”江宛陵关切的问道,“白日不能视物,这到底影响很大。”
不见荷却只是淡淡的苦笑,以她此刻的处境,她的能为,她不能奢求太多。身为圣女跳不出祭舞本就惹人非议,又怎么能在这时候求千叶传奇出手?不过这是族内的事物,倒不必和她说。
“是我自己不提……”不见荷说道。
江宛陵不得不有所领悟,不见荷回到日盲族接任圣女,自然有一番心气想要做出事业来。她有傲骨,那么千叶传奇有心成全她?是这样吗?
“不要瞎猜。”不见荷叹道,“先想想眼前,你怎么过这一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宛陵说了这一句。
其实这话是空话,怎么挡?怎么掩?毫无章法。千叶传奇不以常理出牌。不见荷却有了另一重想法,也许正可借此机会劝江宛陵归顺日盲族。于是她说道,“说起来我的错处也很大,可是自从回到族内,太阳之子并未借机发难……”
“荷姐既已回归就是他的族民。以他的智慧应是不会多加责难。”江宛陵说道。
这话说的有几分见地,令不见荷满意。
“那么假若你也能与我一样留在日盲族……”
“我没有想过。”
还是与先前的答复同样,她不肯留在日盲族,为什么?难道非要逼太阳之子杀她不可?不见荷心里对这答复不满,面上自然流露出冷淡的神色。
“那眼前要怎么办?”
“也许是让我重新回到太学主身边,或是卧底或是杀人……”
“你能做到吗?”
“不知道。没有做过,可是为了保命,只能试着去做。”
“做的不好,不成功,怎么办?”
“弥补……”
“天下的事哪有恰好的时机给你弥补?”
这话说的江宛陵没法接话了。不能弥补,或者将会是越错越远,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事情尚未发生,只有想一步走一步了。
“事情没发生总不能想的太悲观。”
不见荷笑她天真,冷声道,“事情没发生倒也有路可走。只怕你自己堵住了路,无路可走。到了那时,你再想着不应悲观,于事何补?”
“你不肯留下,那么,也就是要丢下我,是不是?”索性,自己就顺势逼一逼她,这是最后的招数,看能不能降住她。
这一问好狠!把江宛陵堵到了必须做抉择的境地。尽管她知道人生如白驹过隙,那里保得住长久不散。可是她不想伤不见荷的心……她们相依为命,情分不同。
“就算我肯归顺,你想……千叶传奇不会放过我。加上这一次的战事,日盲族失去了两位护法。抓不到下酆都,账恐怕要算到我的头上。千叶传奇肯留下我,族内的人怎么看待他?”江宛陵有自己的思考,此时残阳既堕,流霞熏染薄瞑,掠窗而过一道霞光映在她身上,显出她一张脸烨兮如花。
一双眸子里透出幽深疑惧,原来她不是想不到而是想的太透彻。
不见荷自觉江宛陵这次没有把话说死,虽然暂时没有两全之策,但以她身负死神之能,未必不能以此去求一求祖母?千叶传奇的原本就看重她身上的死神之力。
“你放心,荷姐总会为你想办法。”说着,她起身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