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他在沉郁中,往往忽略许多。他开始故意的找茬了,但秦弱兰被吓到了,琵琶柔韧的弦丝刮断了她的长指甲……她立刻跪下叩首赔罪。
她心惊——
往日里,罗喉并不重视这些。她曾经试探过——错弹!
第一回错弹,那是因为自己在弹奏时被罗喉吸引而陷入深思,曲不成调了,她也害怕,甚至想到了罗喉一怒之下,将她粉碎……但直到结束,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二回,她唱,“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她发出了喟叹,沉沉地重复,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这是演唱者明显的失误,但是罗喉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在喝酒……
人在环境中养成,秦弱兰也渐渐地放松了,她以为自己能够一直警惕的,然而,她已一点一点地松懈了。现在,罗喉突然发难,她竟被吓得呆住了……
“你走吧……”罗喉挥退了秦弱兰,他感到了呱噪,他想独自安静。
秦弱兰捡起手边的琵琶站起了身,她将琵琶紧紧地搂在怀里,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站了一会儿……
罗喉看出了这名歌女的异常,她直愣愣地望着自己,面色苍白,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样。罗喉随手一指,从夜色中走出一名军士,他说,“送她回去……”
秦弱兰被罗喉的卫士拉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已恢复了,她默默地跟着军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个院子有不同的房间,有些是如她一样的艺伎,他们能歌善舞,能演会变,他们娱乐着天都的各级军士……秦弱兰不同,她被军师指派为罗喉服务。
今夜,一时不慎,她触怒了罗喉。那么,明日,她还会被召见吗?
前途,不测……
但转念一想,她听到了最有价值的消息,她必须设法将消息传递出去。那样一来,武林的形势会变,她的任务也能快些结束了。秦弱兰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举起手,看到断了指甲的无名指,光秃秃的指尖很丑……因为弹奏的原因,她习惯了留长指甲。
“好丑!”她不满地嘟着,抬脚蹬掉了鞋,整个人瘫在床上……裹着被子闭上了眼,心却不静,她无法睡,辗转反侧地想着今晚的事情。黑暗里,她屏息着,好像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声音,她仔细地听,像是夜枭的号泣。秦弱兰以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她要睡,要养足精神,她随时准备着“突围”……
夜枭逞凶,回旋,被苏衡一剑钉死了……
江宛陵与北辰元凰停住了脚步……
“她判断,这个家伙会扰乱你,所以出手了……”北辰元凰一手擎着伞,一手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必害怕,苏衡出手有分寸。”
江宛陵看着苏衡身手矫捷地掠向钉死夜枭的树杈,唰——寒夜冷光,长剑归入了剑鞘,而后,这个小姑娘又飞回来,朝她拱了拱手,她说,“江小姐,它不是普通的鸟,是人为豢养的……一般是用来传讯的。”
小姑娘面色严肃的做着汇报。
江宛陵意会到,可能有人在监视他们……
“江小姐,我会保护你。”苏衡抬头挺胸,很有气势的说道,“我会排除一切麻烦。请江小姐相信我……”
小姑娘煞有介事的模样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气概……
江宛陵看出她是急于得到自己的认可,于是温和地笑道,“你今年多大……”
“寒来暑往,已经记不清多少春秋了。惟有精进武艺,不负主人栽培……江小姐,我打一套剑术给你看吧。”小姑娘的样子仿佛在说,你不要看我长得小,其实我可会了!
不待江宛陵出声制止……
苏衡先使出一招“袅袅兮秋风”,剑光四面喷洒,倏尔又形成一个光圈,她飞身跃起,一招“楚天云雨”又施展开来,只见剑光如彤云密布,又如雨点骤落,接着她来了一招“楚云出岫”,剑如长虹,银光一闪,气势宏大,掀裂了地面——
“打的好不好?”耳边忽然有热气呵出,江宛陵立刻走开,她的脸色又恢复了冷漠,可是在苏衡收剑看向她时,她为苏衡鼓掌了,她衷心道,“苏护卫,打得很好……”
苏衡像得了喜报,朝着北辰元凰兴奋道,“主人,江小姐喜欢我啊,夸了我……”
北辰元凰笑眯眯地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苏衡激动的脸色发红,不过片刻后,她收敛了,她向两人行礼后,乖乖地退下隐藏了。
“江小姐,这边请……”北辰元凰歪着伞面遮住了江宛陵,这时候,从天外吹来的午夜的微风凉飕飕的,一道月光幽幽地洒了进来。整个世界在酣睡,静寂无声的。月光勾勒着江宛陵的面部轮廓,柔美的,使人过目难忘。
通常,这是适宜谈话的时候。不过,元凰不想谈……心事是不可能与此时的江宛陵倾诉的,他享受此时,享受与她漫步,他并不贪心,他所求不多……
街上传来了犬吠……
“军师,送到这里可以了,前面一段路,我自己走……”江宛陵转过脸说道,蓦然,她伸手握住了伞柄!
有意思!元凰定定地看向江宛陵,在他的想法里,自己把握着,占据着,主动着,可是,江宛陵不经意间流露的举动,表明,她并不怕,她不畏惧,也不会屈服。元凰笑着,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