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进来的时候,我和周卓宇正像两个幼稚的孩子一样,玩枕头大战。
一只枕头好死不死的扔在她的脸上,我和周卓宇像是被法术定住了一般,睁大了眼睛,嘴巴可以塞下两个鸡蛋看着门口的‘程咬金’。
周卓宇先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飞奔到我妈的身边,笑容殷勤的帮我妈接过我的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我爱吃的水果,冲着我使了个眼色,“阿姨,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我可以去接你的。”
没关系,反正就是那么几站路,也不累。“或许是我妈对周卓宇的印象一直都很好,所以才没用对我发火,更或许,她是在愧疚。
我冷冷的看着她似乎是经过一夜的颠簸流离一下子苍老很多的容貌,摆了摆我旁边不远处的椅子,“坐吧。”
我妈一向对我都很紧张,见着我没有什么事情,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像个乖乖地小学生一样板正的坐直,开了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咽下。
终归是有血缘关系,我看着我妈难受心里还是有些动容,我冲着一旁收拾沙发上被我们弄乱的抱枕的周卓宇,恳求的低声说道,“卓宇,我想吃葡萄了,你帮我去买一点好么?”
我想有脑袋的人都听得出我这是在故意支开他,而周卓宇明显就是这个有眼力价的人,他看着我的眼睛包含了很多的情绪,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地关上了门。
病房中有一瞬间的安静,在这个偌大空荡的白色空间里,说不出来的阴森和冰冷。
“暮年……”我妈先开口说话,她一向是高傲的女人,此时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的卑微,“你身体好点了么?”
“还死不了。”我是这样冷冷的回答,原谅我无法那么宽容可以将所有的悲痛都影藏在肚子里,,让它独自发烂发臭。
“暮年,你还在生妈妈的气么?对于顾曦是妈妈的错,但是那个女人才该死,她才该死!”我曾说过一个人如果不是真的失忆,又怎么会忘记曾经的那些伤痛,就像现在,我妈歇斯底里的冲我大吼着,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眼底里的血丝,仿佛对不起她的那个人是我。
“那个女人?妈,你别忘记了你才是小三,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啪!”我的话音刚落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感觉我的右半边脸像是被野兽狠狠地撕扯开,没关系,反正从小到大我挨她的巴掌已经不计其数了。
我舔了一下唇角猩红的血丝,冷冷的看着这个如同疯了一般的女人,“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恼羞成怒么?”
我妈错愕的看着我,一双如牛铃般的眼睛散发着绝望怨恨的光彩,最后她掩面痛哭,啜泣声响彻了整个病房,我想要出声呵斥她“你哭什么哭,哭了就能得到了别人的原谅么?让别人看笑话丢不丢人!”可是最后,我的话含在了嘴边,最终连带着苦涩的眼泪狠狠的咽了下去。
我们母女俩,就这样,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滑落下来狼狈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我躺在床上如同不会动的洋娃娃一般,明明只是彼此隔了几厘米的距离 ,却如同中间插了万里长城一般的遥远。
直到周卓宇推门进来,打破了这个到处充满了血腥气息的病房。他就这样站在门口,阳光温暖的照射在了他柔和的脸庞,那一刻他的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葡萄来了,我已经洗好了。”他说。
我妈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见我没有动,她忍住眼角的泪水,满脸痛心的将头撇到一边。周卓宇看出了我们母女俩之间隔阂,没有多说什么,伸出手扶起了我妈的胳膊,“阿姨,先起来,地上凉。”
“你滚开!”我妈丝毫不解周卓宇的情意,那双经过岁月蹉跎的大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狠狠地将周卓宇甩到了一边,回过头,冲着我喊道,“怎么,你决定要走了么?你知道梁乐薇所处的城市上海和我们北京之间有多么的遥远么?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怎么生活下去!”
我妈说的话被我排之在外,我看着猩红的血丝从周桌宇的额头上冒了下来,他被没有防备被推开的时候正好磕到了结实桌角,我掀开被子,如疾风般的从病床上跑到了周卓宇的身边,眼睛里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周卓宇,你没事吧,你要撑住,不要离开我。”你无法想象的到在这种场合下我的心情是多么的慌乱和害怕,曾在课堂上学过的急救措施此时也在慌乱中被我遗忘的一干二净,我扶住他的后脑勺,我似乎从周卓宇溢漫的血丝中看到了当年顾曦绝望的脸。
我多么害怕,周卓宇会像他一样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