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喃喃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仿佛真的是一场春风，吹过这片被肆虐后千疮百孔的土地，给一切带来了新的生机。事情自他的到来后，有了极大的转机。

他了解了这事的前因后果，便向我讨要蛇妖的尸体，切下了蛇妖的三个毒囊研究，果真找出了可治这种瘟疫的另一种毒素，又用各种药材配合，稀释了这些毒素后，给患病的村民服下。半日后，服下药的村民呕出一肚子浊液，高烧减退，溃烂也不再蔓延，疮口逐渐结痂，再耐心调养一段时日，这人见人怕的瘟疫竟然就被他治好了。

他做这些的时候，我也在旁边打打下手帮帮忙，但见他从未对这些伤口溃烂，面目可怖的病患露出一丝嫌弃，反而事必躬亲，温言软语地安慰病人、煎熬草药、处理伤口。

不知不觉，待到此间事了，已是一个月之后了。我们言谈投契，合作无间，又连着去了好几处地方。总是我降妖除魔，他治病救人，一起处理善后。所到之处人人称颂，居然也有了些小小的名声。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畅快开心的日子，能学以致用，得偿宿愿，还有少恭这个挚友相伴。

春风得意马蹄疾，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直到那一日我收到掌教真人催我回山的信符，才恍然惊醒。只是想着要离开少恭了，心里就十分的不舍。

彼时，我们同住在江边一座小屋里。我去找少恭的时候，他正坐在堂前，临江抚琴。琴声袅袅，高雅孤清，便如他这人一般，明明就在眼前，却总觉得他遗世而独立，离我远远的。

我走到近前他才发现，正好一曲终了，他抬起头，对我淡淡一笑：“陵越，你回来了。”幽静又美好。

江风把他的一缕头发吹到唇边，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捋了捋，待发现不妥时，已经做完了。少恭先是一怔，继而并不在意，问起我此行去镇上的情况。

少恭的反应，让我少了尴尬，可为什么心里还有些失落？再加上这临别之际的不舍，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走神了。

“陵越。”

“啊？！对不起少恭。”

“无妨，看你刚刚就一直神思不属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少恭说道。

“少恭，我，我收到了掌教真人的书信，命我即刻回山。”

“唔，我倒是差点忘了你还是天墉城的大弟子，这一趟出来了这么久，你也是该回去了。”少恭说道。

看他皎若玉树的脸上一如平时的淡然，我却无法平静了：“少恭，你我相交这些时日，我，我实在是舍不得你。”

“你是舍不得一个好友，还是舍不得一个助你除妖的帮手？”

“我，我就是舍不得你。。。。。。”情急之下，我都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少恭却笑了：“早就听说天墉城是修仙学剑的高门圣地，这些天与你相处，也确见高明之处。我时常想着我所学的医术只能治病救人，却不能除去妖魔，灭绝病噩的源头。若能像你一样修习法术，既有了自保之力也做更多能做的事，岂非妙哉！”

我听他这般含笑着娓娓道来，已知刚刚他是在逗我玩，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恼怒，反而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几乎就要喷涌出来。

“只是不知道，天墉城会不会收我这般毫无基础的人？”

“少恭放心，以你的睿智，那么多医书你都能倒背如流，修行学剑也一定难不倒你。”我喜不自胜地说道。

少恭也是一脸的笑意：“如此，还请陵越师兄多多照拂了。”

心里的郁结一解，顿时就觉得天高地阔，一片清明。我们谈笑一阵，少恭突然指着我腰间的半块玉佩说道：“对了，有一事一直忘了问你。这半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额？你说这个吗？”我将玉佩解了下来，捏在手里，鬼使神差一般并不想说出屠苏赠我之事：“一直戴着，很久了。”

少恭笑道：“那你知不知道这玉佩本是一块，还有另外一半。”

我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勉力笑道：“是有这么个说法。”

看到少恭从怀里掏出另外半块玉佩的时候，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只一眼我就已看出，这两块玉佩确实是一块，连纹路都能吻合。方才的满腔欣喜顿时化作乌有，我突然，不太想带少恭回天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