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绝对不会这样大意。只是有些话,魔族的自傲绝不会允许他说出来。
……
“陛下,已经三更了。”
侍卫上前挑了挑有些昏暗的烛火,灯火摇曳间,伏在案前的男人脸庞阴影交错,神情看不分明。
他停下笔,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幽幽的风声,朦胧似透过水幕而来。
“朕有分寸。”
良久,男人重新俯下身,不再理会侍卫。
摊在他面前的案卷,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兽潮中死去的人数,虽是丹青写就,却仿佛透着血光,令人胆寒。
承景看着那些数字,只觉得全身从脚底开始,一寸寸地冷上来,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湖地共三万两千余人亡。”
“罗城共五千六百余人亡。”
“硫城……”
他一字一字地看着,却在最后一段时忍不住喉头一梗。
“硫城……已成死城。”
全城竟无一生还。
承景缓缓靠在了椅背上,他仰着头,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他记得,硫城是自己边境上的一个小城,越过硫城便是一片冰原,几乎是大瑛最冷的地方,地广人稀,驻守的士兵也少得可怜。
城破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只是太令人难以接受。
这一切都是因为……
“洛邪。”
承景喃喃念到,声音嘶哑而低沉,“……洛邪。”
只是这一下,他脸上近乎麻木的神情又仿佛抽搐般抽动了一下,像是被人痛打了一拳。
瑛地的风又冷又硬,带着呼啸的气势闯进宫殿,猛烈地撞击着紧闭的房门,发出响亮的拍打声。
空气里散发着陈腐糜烂的气息,那是还未清理干净的野兽尸体发出的气味,萦绕在鼻腔附近,令人作呕。
承景却浑然不觉地盯着房门,眼神朦胧中又想起了几年前的夜晚。
也是这样强烈的风,这样深沉的夜,只是那时候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花香,还有特殊的药香。
那人眉眼间俱是关切,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药,敦促自己喝下。
他似乎一直都是一身白衣。
承景恍惚地想到,他从未见过那人身上有别的颜色,白的跟只小鸽儿似的。
只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承景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瞬间惊动了底下的侍卫,他们纷纷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着陛下,围上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知道吗,”承景拉着一个小侍卫的袖子,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先帝曾说,我不适合做个皇帝——”
“如今看来,真真是一点也没错!”
“哈哈哈哈……胸无城府,天真至极!”
“该死!该死!该死——”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想上前扶住那大瑛的主人,只是那人却摇摇晃晃坐直了身体,朝他们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
去,让朕静静。”
“陛下……”
“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