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棠低着头,切一棵西兰花,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
叶籍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用锅接了水,然后点燃煤气炉的火,开始煲水。
没有人说话。
夏棠笨拙地洗菜,然后笨拙地切菜。
叶籍将意粉倒进沸腾的水里。
夏棠用另一个炉子煲水,接着煮菜,同时开始做梅子饭团。
十分钟后,叶籍的意粉熟了,他端着锅离开厨房。
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响。
叶籍坐在餐桌边抱着锅吃意粉,吃到一半,夏棠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他,叶籍停下动作:“怎么了?”
“唔……”夏棠扭捏了一下,不情愿地承认,“我做不出来……”
叶籍静了一会儿,站起身:“我帮你。”
原来夏棠想做红肠章鱼。
叶籍沉默地听完他的描述,夏棠问:“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
叶籍突然就想捉弄他,故意说:“不知道。”
“……”夏棠扁了一下嘴,嘟囔道,“我的表达能力有这么差吗?”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上网搜了张图出来。
叶籍盯着那张图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将小红肠放在砧板上,斜斜地切一刀,将红肠一分为二,接着模仿着图里的“章鱼”切出四个“脚”。
夏棠哇哇叫:“对对对,就是这样,阿籍,你好厉害啊!然后是......啊,要放在锅里煎一会儿。”他点火,架锅,往锅里倒油,叶籍把“章鱼”扔进锅里。
三分钟后,章鱼出锅,叶籍将芝麻按在上面,做出眼睛和鼻子,夏棠看着那“完美”的作品,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我的天那,你真是个天才!你特么除了不会生孩子其它什么都会啊!”他用筷子夹起一个章鱼,咬一口,立刻心花怒放,“超级好吃!你快试试!”他夹起一只章鱼直接朝叶籍递过去。
就像小时候一样,有好的东西,他们会一起分享,从不介意用同一个杯子,同一双筷子,同一个碗。
叶籍想起,有一次,夏棠煮了田螺,然后把肉挑出来放在碗里,猫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叶籍回来,路过沙发时,夏棠夹起一个田螺喂给他。
有一次,叶籍用汽水和柠檬自己调饮料,他刚喝了一口,夏棠就将他逮个正着,立刻凑过来嚷嚷着说“我也要”,然后他的嘴唇印上杯沿,叶籍微微倾斜杯子,让汽水流进他口中。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
二十年朝夕相对,足以让他们亲密如斯,那些在别人眼中充满暧昧,暧昧到令人脸红心跳的举动,在他们这里,只是日常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一部分。叶籍过去甚至不觉得这样做有任何暧昧、越界之处,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会这样和自己的兄弟相处。
但今天,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叶籍强烈地意识到,这是夏棠用过的筷子,他感觉到他们现在的动作是何等暧昧,他想在咬下那只章鱼后亲一下夏棠。
他想要更多。
越来越多。
就如同夏娃吃下禁果,一切都不再单纯,他已无法回到曾经那懵懂无知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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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
夏棠一早回医院,下午一点,叶籍独自来到医院。
夏棠实习的这家医院属于疗养类型,院内不设外科,只有精神科、内科、和职业治疗,职业治疗包括营养治疗、言语治疗、物理治疗等,这里的病人都是从其它医院转介过来,继续做疗养和跟进的。因此,医院内看不到忙乱的景象,反倒是一派安静平和,一楼大厅也专门设计的相当宽敞,可以用来举办活动。
一楼尽头有间会议室,现在临时用作集合地点,此时会议室已经挤满人,看上去有近二十人,大部分都很年轻,样子像学生,有四、五个人年纪较长,有些已经两鬓夹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