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债太多，得还好几辈子。”夏棠调侃道。

他们到了夏棠家楼下，等电梯。

叶籍没有回话，夏棠也不再说话，只剩电梯轰隆隆地响。

“你希望我还债吗？”叶籍问。

夏棠愣了一下。

电梯门开了，一对夫妇牵着孩子走出来，小孩子活络得像只猴，走出电梯后，非要从叶籍和夏棠中间穿过去，两位家长为难地看着叶籍和夏棠。

叶籍站着不动，夏棠往旁边让了一步，孩子高高兴兴地穿过他们中间。

人走光了，电梯门前又只剩夏棠和叶籍以及他们中间那一人宽的缝。叶籍很无奈，但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沉默地走进电梯，然后按住开门按钮，等夏棠进来。

夏棠一声不响地走进去。

电梯门关上。

电梯门亮晃晃的，像面镜子，照出电梯里的人，叶籍从这面镜子里看夏棠。

他们的距离又变近了，手挨着手。夏棠站在左边，他站在右边，身高相差六厘米。从小到大，他们的身高一直相差这么多，夏棠追着他长，但怎么追都追不上，常为此恨得牙痒痒。

夏棠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籍对着镜子里的夏棠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突然想起来，当年班里的那位才女给他送书时，夏棠总是有意无意地飘过来，伸长脖子看她送了什么书。如果是一本和爱情沾边的书，他就会把那本书拎起来，翻来覆去地看，边看边没完没了地猜测对方送这本书的用意。

叶籍当时以为他只是闲着无聊故意来捣乱，现在想来，其实他是在乎的吧。看到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表达爱慕之情，他可能会有些羡慕、嫉妒，也许，还会有点难过。

或许，夏棠一直都喜欢他，就像他喜欢夏棠那样。

此时此刻，他们站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们不是第一次独处，但这一次，空气里却仿佛多了点什么东西。叶籍不知道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但那东西让气氛变得很奇特，让他心跳加速。

叶籍觉得，这气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暧昧”了吧。而感受到这份暧昧的，也许不只他一个人，夏棠此时已经连看都不敢看他。

叶籍左手挨着夏棠的右手，触碰在一齐的那块皮肤像要烧起来了一样，那种烫不会让人疼，而是让人心痒，想要把手贴得更近。

百爪挠心，仿佛有个小恶魔坐在他的心脏上，不断怂恿他。叶籍动了动手指，食指轻轻勾住夏棠的指尖。夏棠的手立刻抽动一下，像是碰到了燃烧的火焰，急忙躲避。

“夏棠。”叶籍脱口而出。

夏棠抬起头，他们的视线在镜子里相遇，叶籍从镜子里看他的眼睛。

夏棠抿起嘴，他犹豫了许久，但手还是缓缓放松，最终垂下来。他害怕、不安、挣扎，但他无法抗拒。

他无法抗拒叶籍。

叶籍不禁想，夏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可能在夏棠心里，他是重要的人。

想到这些，他不禁高兴起来，忍不住笑。

夏棠从镜子里看了他一会儿，垂下头无力地捂住眼睛，仿佛是在对自己的妥协感到恨铁不成钢。叶籍都能听到他在心里自言自语地说：真想打死我自己。

叶籍轻轻靠过去，两人的肩膀挨在一齐，他握住夏棠的手指，他心跳的很快，仿佛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镜子里的叶籍和夏棠也靠在了一齐，左手拉右手，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手牵着手过马路，手牵着手一齐长大。

要是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叮——”电梯停了，门开了。

叶籍看着空空荡荡的走廊，心中怅然若失，因为这意味着，他不能再继续牵夏棠的手了。

幸福的时光何其短暂，仿若南柯一梦。

叶籍恋恋不舍地捏了一下夏棠的手指，然后放开了手。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地走出电梯。

走到夏棠家门口，叶籍伸出手准备按门铃，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戳在他手上，他转过头，只见夏棠的视线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

叶籍奇怪地问：“怎么了？”

夏棠撇了撇嘴，说：“他摸你了。”他的语气委屈的像个被抢走了糖的孩子。

叶籍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夏棠是在说姚悦摸了他的手。

夏棠果然是在意的吧，他只是一直憋着不说，他不敢说，他怕叶籍会看穿他的小心思，但他现在憋不住了。

叶籍说不出的高兴，心里的小翅膀扑腾一下扇起来。

夏棠突然说：“你会接受姚悦吗？”他的声音很小，小得像蚊子在哼哼。

叶籍愣了愣。

夏棠低着头，叶籍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觉得，夏棠好像很难过，而且令他难过的似乎并不单单是姚悦的事。

很多很多事，一件一件，堆积在他心里，而他不敢向任何人提起，所有事，都只能藏在心中。

叶籍觉得心痛，他重新牵起夏棠的手，晃了晃，说：“我不会接受。”

夏棠抬头看他，表情没有因这句话而变得开朗，反而更悲伤，然后他低下了头，不想让叶籍看到他的表情。

夏棠不想让他和姚悦在一齐，但就算他拒绝了姚悦，又能怎样？

叶籍在心里叹气，他拉着夏棠的手指摇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抬起来，亲了亲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