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李增枝自诩见过些风浪,此刻也忍不住牙关打颤,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正伏在案前,哆哆嗦嗦书写供词的顾远洲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秦平手中的狼毫“啪嗒”一声掉落在纸上,墨汁溅开,晕染了刚写好的字迹。
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伏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身体抖得如同筛糠,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融进地里去,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呃...”
裴亮左手死死捂着汩汩流血的肩头。
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像是无数把尖刀在剜肉剔骨,疼得他浑身痉挛。
整个人都已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吼。
冷汗几乎瞬间浸透了他的官袍,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
昔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下濒死的狼狈与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景隆居然真的敢如此胆大妄为。
这里是天子脚下,是京城腹地,可他没想到李景隆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终究是低估了李景隆的狠辣手段,也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他以为凭着身后之人的撑腰,李景隆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他忘了,李景隆是什么人?
区区一个五品官,在这位北境战神眼里,不过是只蝼蚁罢了。
李景隆缓缓放下茶盏,目光落在面如死灰、蜷缩在地的裴亮身上。
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现在很想知道...”
“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底气,敢在我面前如此硬气?!”
偌大的书房里,寂静无声,唯有裴亮压抑的痛哼声和血腥味在弥漫。
能笑得出来的,从头到尾,只有李景隆一人。
此刻的他,斜倚在太师椅上,笑意温和。
可在那几名朝廷命官的眼里,他却比九幽地狱里的魑魅魍魉还要令人恐惧。
那笑容背后的狠戾与凉薄,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
抵在每个人的喉咙上,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裴亮死死咬着牙,唇齿间溢出血腥气。
即便浑身因为剧痛而颤抖不停,冷汗如雨。
他却依旧紧抿着嘴唇,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他知道,一旦松口,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而身后之人,也绝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很好。”李景隆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眼底却瞬间掠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那杀意冰冷刺骨,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降了温。
“既然你这般忠心护主,那我就成全你。”
“杀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分波澜,就这么轻易地决定了一个朝廷四品命官的生死。
仿佛他要处置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福生面无表情,直接举起了手中还在滴血的佩刀。
刀锋寒光凛冽,对准裴亮的脖颈,毫不犹豫地便要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