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病床上的男子醒来,看见身旁的助手,虚弱地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读着冰总蠕动的唇,助手问:“要找刚刚的那个女孩吗?”
冰总轻轻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眼神却散发着光彩。
门开了,助手出去后,进来的是一个亚麻色短发的16岁女孩。助手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女孩。刚刚只是见到她,冰总就刺激得晕了过去,他本犹豫要不要放行。后来她拿出了一块白玉——上好的羊脂玉,上面刻着一个“冰”字。他记得冰总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总是贴身带着。想来这个女孩身份特殊,就让她守在门口了。
“罂罂?”轻微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挤出。
“爸,我回来了……”
冰烜示意和煦,也就是曾经的冰罂让自己坐起来,然后沉默了半晌,似是在恢复力气,也或许是不知从何说起。想问她如何活了下来,想问她那之后去了哪里,想问她有没有怨过自己……
“这十年……过得好吗?”
“嗯,奕夜棋院院长收养了我,很开心。”
“院长?没想到,你一直在身边啊……”
“对不起爸,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没准备好回来……”
“不,是爸对不起你,你妈的死……”成熟英俊的脸上添了几分惆怅。
堂堂冰氏总裁,以桀骜的姿态风靡全国的冰烜,也有不免这样几块伤疤,每每触及,都是酸涩后悔的泪。
6岁那年,冰罂的母亲坎蒂丝从美国娘家带回来了一个父母在一次恐怖袭击中早逝的女孩——冰玫,她和冰罂年龄相仿、性格相似,又同是中美混血的女孩,很快就成为了知己姐妹。直到有一天,坎蒂丝的表妹,冰玫的生母,贝琳达竟奇迹般出现,由于失去了家,被坎蒂丝好心收留,相处还算愉快。
谁知这一切都是贝琳达早就定好的计划。贝琳达出生贫寒,却想让冰玫出人头地。想到表姐夫事业成功,就设计佯死,让冰玫成为冰烜养女。但冰罂打小就体现出经营方面很好的潜力,受到冰烜宠爱,又由于冰玫并非冰烜亲生,继承人自然就没有冰玫的份。贝琳达不满足于现状,就带着又一诡计来到冰家。
那年不久后的一天,是坎蒂丝母亲的忌日。冰玫生病,贝琳达执意和坎蒂丝一起去祭拜,冰烜只好请假在家照顾。第二天凌晨,贝琳达和坎蒂丝、冰罂掉下山崖的车被人发现,却只找到了两个大人的遗体,但小小孩子如何能在这样的事故中侥幸生存?警局便默认了三人全部死亡。冰烜由于深爱坎蒂丝和冰罂,同时失去妻子和女儿让他伤心欲绝。
第三天中午,冰罂在当地的一家私人医院醒来。原来是好心人看见伤痕累累的她还有一口气,将她送进医院,还支付了所有费用。医生问她之前的事,她都不回答。出院的前一天,她逃走了,医院也并没有在意。
那时的冰罂自懂得事情内情,懂得是权利之争的残酷害死了母亲,孤独游荡过生死边界的她更拥有了一层永远抹不去的心痛和深沉。
她记起出事的前一天,冰玫曾找过她,只说了一句话。那是一句明明不符合她年龄的话,用她冰冷的口气说出来却让人不禁战栗。
“冰罂,我们公平竞争吧。”抛却血缘地位的差距,公平竞争吧。冰玫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只因为贝琳达向自己6岁的女儿隐瞒自己将要为她杀人并自杀的事实,告诉她——妈妈是为了让你能站在更高的地方,和冰罂公平竞争啊。
是啊,明明同是冰氏的女儿,为什么她的冰玫得不到冰罂享受的那份光耀?只有让冰罂消失,才能还给冰玫真正的公平。贝琳达如是想。
但正是那句不明不白的“冰罂,我们公平竞争吧”,让苏醒后的冰罂坚定了决心,决定脱离冰氏的璀璨装饰,独自生存。或许站在一个低一点的位置,才能更好的看透这世界吧。但年幼无知的她何谈生存,花光身上的零花钱后,只能站在一家包子铺旁,静静伫立……
后来的她,在院长的帮助下逐渐带上了阳光开朗的面具。但6岁的心理阴影早就将她原本的性情定格,就像层层烈火包裹住了无法因高温化去的冰碴,面具下的冰冷只有她自己看得到——不,也许不是,也许院长也早已发现,所以才会放任自己的离开,寻找失去的温暖,寻找化解冰碴的火焰。
面具与背后,到底那个才是真实的她?和煦与冰罂,到底应该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她也不知道。
“我一直很后悔放任贝琳达做那一切。坎蒂丝很单纯,我不想让她接触到这些阴暗面。没想到贝琳达那么快动手……罂罂,你还怪爸吗?”
“那件事,我从来都没有怪爸。也许正是那件事,才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有了快乐的十年。”
“那就好,罂罂,给爸讲讲你这十年的经历好吗?”声音中略显心酸。
这是那个风光一世的冰氏总裁从未有过的。大病临头看着原以为已死去的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想起自己曾深爱的坎蒂丝,仿佛戳到了他内心唯一的脆弱。
“嗯。”柔软却清亮的嗓音充满了宽敞的病房,冰罂不知疲倦地讲着,看着冰烜嘴角溢出的笑容,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悸动。这是属于他们父女十年别后重逢的时间,甜蜜得幸福,仿佛她还是那个6岁女孩,他还未曾失去她们。
冰罂讲了很多很多,除了那个如今的敏感词汇——蔚然。提到蔚然,敌对公司的继承人,最多只能让冰烜对自己突然的出现感到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