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机场。
“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分离的场景这里屡见不鲜,但和煦没有哭,只是淡淡地微笑着送别。
“嗯,我会的。”
“常打电话。”
“嗯。”
冰凉的手抚上她微红的脸颊,她带着手套的手覆了上去。
刚刚明确了彼此的心意,还来不及分享更多的时光,就要分别。太多的言语竟都说不出口,只是安静地凝望。
登机的提示广播响起,蔚然简单地抱了一下和煦。
“等我。”耳边熟悉的声音夹杂着轻轻的呼吸直达她的心里,心跳漏了一拍。
“你也是。”声音有些颤抖,是因为感伤吧。
但不知为什么,那一刻起和煦预感,不久后将会发生什么。
摆了摆手,蔚然提着行李,步步渐远。孤傲的身影映在眼帘、印在心海。他来回都是一人,一是为了不引起过多舆论关注,二是利用父亲给的自由方便动作。谁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一16岁少年少女再普通不过的分别,像是蝴蝶效应,引发了一年后巨大的海啸,翻覆了少年棋界,乃至整个棋界。
“别难过啊,还有我们陪着你。”和煦看向身后,碎忆、碧璃、縠平、影安,还有站在碎忆身边一副别扭样子的落英——“你的死党。”
“冰玫没来?”和煦并不是认为冰玫属于这个死党圈子,但按常理作为曾经“澹月”的一员也该露面。她对这个问题倒不是很在意,也没有期待什么回答。
“嗯哼?和煦你不知道吗?冰玫退学了。”影安说。
“什么?!”
“周六下午办的手续。”
“为什么?”和煦恢复冷静的语气,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起一丝慌乱。
“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是家里出事了,赶回去照顾。”
“改天咱们去探望一下得了。”
几个人简单地聊天,和煦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冰玫的身世只有她清楚,她也基本猜到了发生了什么让冰玫不得已退学回去处理。
一种复杂的情感充满了心里。一年,她等得起。但这一年里,她要变强,变得强大到可以毫无违和地站在蔚然身边,尽量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这样,才是真正的等待。
不远处,是来送别的老师们。
“老霍,这帮孩子就交给你了,不要声张。”
“放心吧,院长。”
半晌后,霍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院长,您有没有想过蔚然那孩子组建这支‘澹月’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过,但那孩子的想法果然不是我们能猜透的,但我感觉,‘澹月’会回来的。”
从那天起,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原本属于六人的地下二层只余四人,但他们四人所付出的努力,却又像是想连带那两人的份都努力上。
他们的练习室内,每周都又会不知不觉出现些新的练习内容,后来四人渐渐接受了这个不愿露面的人的帮助。但难以置信的是,这些新的练习内容竟毫不逊于蔚然的设计,甚至更强、更顺手。四人的实力愈来愈强,和煦已经渐渐闯入八强的圈子,而那三人与落英稳稳待在前四不受动摇。
没他的棋院多了几分安详,没他的生活少了几分快乐。这样的生活,平静,却单调,和煦想。
“爸,我回来了。”像是放学的孩子丢下书包毫不在意地说的话,离开日本五个月的蔚然又一次踏进那个所谓的“家”。
这个公寓在日本郊区,是父亲很少住的。接机的手下带他来到这里他也毫不意外,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和父亲之间就淡漠得像是普通同事。
“回来了。在中国过得怎么样?”窗边的男人转过身来。若是粗略看上去,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不到三十,但仔细感受,年轻的外表凸显出成熟的韵味,合身的西服包裹着他,有一种禁欲的美。
“您找我回来,不只是为了寒暄几句吧。”
“好小子,直接切入正题,我欣赏。”
“您请说。”
“星馆两个月前突然派人邀请你加入,怎么回事?”
“我差点破了‘金汤局’。”
“差点?”
“说来话长,是假‘金汤局’。”
“好。这件事你的意见呢?”
“我不愿意加入。”
星馆,日本目前最有影响力的棋馆,没有之一。最令人望而生畏的,也就是星馆能闻名全日本的原因,不仅是星井的“三式局”,而是星馆严酷的淘汰方式。
星馆在馆主之下有五星: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每星各有擅长的领域。凡是想加入的人,需经过才赋鉴定后确认他的擅长领域,并通过与该领域的星对弈,具备一定棋艺资质才能进入。
加入之后每天训练12小时,不定期会有比赛或棋式的考核,比赛考核负者一律逐出星馆,永不得进入,并且封杀他在棋界的一切可能,也就是说,此后再也不得涉足棋坛。胜者则获得积分奖励,而积分则是星馆评价一个人的所有依据。棋式考核将依据棋式难度给予限时,考生关入独立间,提供所需一切设施。限定时间内解出、未解出者同比赛负者处理办法。
需要提一句的是,历史上只有三个棋式例外,便是“三式局”。
以蔚然的资质,加入星馆就意味着永远不能再回中国,只能留在日本特训。
出羽风听了皱起眉,转回身望着窗外:“在中国,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