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异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八点半。

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觉得脑袋胀胀的，估计是昨天乱七八糟的喝多了，连带着耳朵里都有点嗡嗡作响。

戎异翻了个身，朝杨炘的方向躺着。

杨炘一条腿曲着，膝盖连带着大半条腿都腾空在床外边儿，另一条腿稍微好点儿，要直不直地搁在床板上。两只胳膊一条搁在肚皮上，一条都快垂地上了。头发乱蓬蓬地堆在枕头上。

图什么呢。

也许自己和杨炘的关系可以更单纯点儿？

就做朋友，单纯的互相有好感的，朋友。

戎异闭了闭眼睛。得，又绕回那个问题了。

就因为你我都是男人，所以就非得既能做得了情人，又能做得了朋友才算正常。角色转换必须随心所欲。因为你们是男的，不能像女人，不能像男女关系中的他们一样斤斤计较。难看。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

愣了好一会儿，戎异拿起手机，找到丁安荣的名字，发了条短信：“还好？”发完，顺手刷了一遍通讯录。

这么多年了，来来往往的还是这么些人。

退出通讯录，点进手机相册，三两下又滑到了头。戎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开了第三张图。

大汗淋漓的科比，咬着24号紫金战袍的科比。

从大学到现在，戎异换过几次手机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可每回换手机他都得重新下一张科比的照片。后来偶然间找到一张高清的，就一直存到了现在。

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已经不会想要说出来了。

就像陆鹏飞的酒吧里老是备着一台投影仪。那就是专为看球赛买的。每隔几个月，就像瘾头上来似的，嚷嚷着找来一伙儿球迷，看以前的乔丹皮蓬和魔术师，曾经的艾弗森和OK组合......

他们还是会每年追着直播互相叨唠，还是会偶尔聚在一块儿看曾经狂热过的某个球星，继续狂热或者叹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人的比赛看一场少一场。

有些人对我们这么重要，不是因为他们所向披靡。而是因为，他们每一步的成长都有我们的见证，而靠着对他们的狂热，我们填补了自己的寂寞空虚冷。

这些话他要怎么跟杨炘说？

他没法儿在看球赛的时候，笑着问杨炘：还记得2000年湖人输给76之后连下四城，他们是怎么吼叫着抱着对方脖子乱嗷的？

他问不了。

他们相差的何止九年？

戎异看了眼手机，丁安荣没回。他向后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走出房门。

.

“你早起来了么。”杨炘从房间走出来，边问边伸了个懒腰。

“比你早点儿，睡饱了？”戎异回头看他。

“难受，不舒服。”

杨炘说着就把两条胳膊搁在了脑后，坤了坤身体，又转了几圈脖子。就差来个全套的抖手抖脚扭屁股了。

戎异看着他动作，没说话。回过头把文件给存了。想着明天就可以直接忙恒业招标的方案了。

“忙工作呢？”杨炘趴在沙发的靠背上，看了眼戎异刚关上的电脑。

“忙完了。”戎异把电脑放到单人沙发上，从桌上的烟盒里摸了根烟抽。

“你这几天越抽越凶了还？”杨炘皱了皱眉。

“不犯法吧。”戎异没过脑就丢了一句回去，手夹着烟就凑到了嘴边上。

“至于么，多大点事儿啊。”

“嗯？”

杨炘伸手拿过戎异嘴上的烟，塞回了烟盒。

“从今天起，禁烟一礼拜啊。”

说完了，抬脚一踹，把桌上的烟盒给踹到垃圾桶了。

“……”戎异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会儿，笑道：“诶我说，你怎么跟陆鹏飞一样啊，什么都得管这么一两下子，不管不痛快是吧？”

“你当我乐意管啊。”杨炘呛回去。

“你不乐意管，你管…我说你这逻辑，我怎么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