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还是黑夜。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应该是睡得太多的缘故。可看看天色,再怎么也还是夜里。
不对,外面黑的一点光也没有。
我打开窗户,整个世界像是浸在一团浓墨里,没有日月,一点声音都没有,死寂。
这个地方,被黑暗侵蚀了。
我虚空一抓,果然抓到黑色的雾气散成一缕一缕,然后像流水般从我手中流走。
不好了,我连忙关上窗户,提着灯笼跑出去,“维拉婶婶!艾伯特爷爷!”
一路走着,挨个敲着门,翻进一户人家,发现他们七歪八倒的,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找遍了全村,也只有我一个还清醒着的,偏偏我又不能把他们从黑暗里拉出来,在这么下去,恐怕我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的。
就在我焦头烂额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晚上好,利亚。”
我的脑袋像是生锈的齿轮,一点也动不了,只是机械的重复道:“晚上……好。”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我,那就是安德路易。
黑暗在像浓墨般飘散开,两点幽蓝的鬼火在半空中飘荡。那种蓝色,仿佛要吞噬掉人的灵魂。
很可怕的是,我知道那是什么。
属于亡灵的魂火。我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听话的乱跳起来。
身披黑色斗篷的亡灵站在我的不远处,他身上的衣物像夜色里裁剪下来的,纯粹的黑。
时隔十几年,我没想到再次遇见安德路易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堪的时候。他曾经是令我最为骄傲的白银骑士,如今却披着黑暗的纱衣用我最厌恶的方式回归。
他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属于亡灵的深蓝色眼眸。他还是像活着的时候一样,露出温柔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利亚,我很想你。”
除了他的眼睛,似乎真的和他活着的时候一样。
也只是似乎而已。
我的脸颊边刮过气旋,一睁眼的时候,他瘦的可怕的胸膛已经抵住我的脸颊,冰冷的令人打战,瘦得咯的发痛。
他又重复了一边,像是再说给自己听,“我很想你,利亚。”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他。我想说。
他战死了以后,我就把他的白银铠甲捐给了骑士团,他们将它供奉在圣殿,每日有人擦拭打理。我将他的白银护腕送给了德西当做见面礼,我将他的长剑和戒指换成了粮食用品……总之,他的东西我一件也没留下。总觉得人死了,放在心里留个念想就好,东西就随意处置了,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个人渣呢。
我自嘲着,看在敌强我弱的份上,这些当然不能和他说。
不能说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的旧情人蔷薇公主早就嫁做人妇,还生了两个孩子……
如今,安德路易虽然死了,却成了亡灵骑士,是来找我报仇的吗?嫌那个诅咒还不够恶毒,要看着我死了才安心?
他说的很想我,我一个字也不信。尽管我过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怨恨我。
“路易,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什么吗?你居然成了以前你最厌恶的黑暗的信徒。”
回应我的,是他略带凶狠的吻。这个吻透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冰冷和绝望的气息。
“利亚,我恨你。”
“我不明白。”
我知道我们两个这么有些矫情,然后他做了件不那么矫情的事情,把我打晕了扛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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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皇城的四月天总是这样春光明媚,明媚的让人看了索然无味。尤其是半个月前路易端了魔王的老巢回到这里被教皇授予了至高无上的白银骑士的荣耀以后。这股子索然无味就越发明显。
路易一直是个温柔绅士风度翩翩的骑士,尤其是长得又俊美非常,引得一些小姐夫人前赴后继。
啧。我蹲在花丛边,他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上的落叶,“利亚,这里会有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