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关离开的夜,因沿途人烟稀少,多是会静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么个静谧的夜,裕恭城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甚至能清楚的听见靖曜手下私下的议论,还有‘踏踏’的马蹄声。靖曜的准备很充足,十几车的供给,足够他们一行数百人从边塞回到齐都。但到了齐都,裕恭城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命运,他递的文书估摸会比他们一行先到齐都,所以,靖曜一回到齐都必然会先被治罪。可看靖曜待自己的态度,给自己配备了铺着毯子,备着书橱的马车,裕恭城又有些拿不准他是否知道此事。
然而这都不是打紧的。打紧的事情是裕恭城捉摸不出靖曜要自己去齐国的意图。如若是为了邀功,将自己与罗瑞阙一并绑了,那便是事半功倍。但他独独要自己去齐国,还让出了自己的马车就有些说不过去。
裕恭城把睁开眼,把目光投到窗外,虽说他因为瑞阙的缘故,应了靖曜去齐国的邀,但他完全没必要去齐国。那时靖曜完全是乘人之危,所以自己应当寻个机会逃了才是。
依着自己跟着靖曜走,应已是过了四个时辰,那弗和应已寻到了瑞阙,带着瑞阙回梁城了。那自己寻着机会逃了,就应该朝着梁城方向去寻他们。
只是寻他们……裕恭城突然发现自己身无长物。无论如何,行路都是该有盘缠的,可如今这齐国的皇子似乎连根簪子都没给他留下,除了一身衣袍便再也寻不着其他。
裕恭城静了静心,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便也释怀了。实在没法子,去寻个店家打些闲工,也能解燃眉之急。
正当裕恭城想得入神,靖曜的脸突然出现在车窗外。
“不困吗,裕驸马?”
裕恭城打眼瞧了靖曜一眼,却惊奇的发现靖曜竟是骑着一匹白马和车子一起向前。是自己占了皇子的车,还是他出行一向如此?裕恭城心道,这皇子自己骑马,却给自己备了车,要是梁国的皇帝也能如此,愿给自己些苦头吃,何愁梁国不兴?
许是想到了梁国的皇帝,裕恭城心情好了几分,他对着靖曜三分艳羡,七分感叹,“看见靖皇子即刻神清气爽,如何会困?”
“那,裕驸马愿不愿意与本殿赛一场马?”靖曜瞧见裕恭城眸中的赞赏,也愉悦的笑了起来,然后一挥马鞭,就有一匹枣红色的马出现在靖曜的马的旁边。
裕恭城望了望靖曜,又看了一眼枣红色的马匹。顺滑的马鬃,健硕的肌肉,看得出是好马。不过,裕恭城捂了捂自己的腹部,想到那里有伤,便笑着道了句“不愿”,而后合上眼睑养神。
“如何不愿?”靖曜见裕恭城不愿与他赛马,便想用激将法激激裕恭城,“堂堂的驸马,竟是连和一不到弱冠的皇子赛马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匹夫之勇,恭城不愿为之。”裕恭城无动于衷,心念,夜黑风高不急着赶路,却想起去赛马,这皇子终究是年少了些。
靖曜见裕恭城不应战,有些急了,他不能在战场上击败这个男人,他便要在马背上击败这个男人,他一定要证明自己不必马车中坐的那个男人差!一定要!可他不应战,似乎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靖曜看了看裕恭城的马,又把自己搁在怀中的血玉拿出来看了一眼,“裕驸马,你便应了吧!嗯,本殿的坐骑借于你!若是你赢了,那本殿便放你走。”
靖曜此言一出,裕恭城皱皱眉,眼前这个皇子大费周章竟只是为了与自己赛一场马?
“为何?”裕恭城直接问出来自己的困惑。
“为了本殿的尊严!”靖曜的瞳孔里似乎燃起了火苗,陈述着他的执著。
“什么尊严?”裕恭城更加不解了,一个皇室之人的尊严如何能跟自己扯上关联。
“男人的尊严!”靖曜答得一本正经。
可越是这样裕恭城越觉得荒唐可笑,若是这话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说出来或许妥帖,但这话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口,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只是如果是为了男人的尊严,那么一切似乎又说得通,眼前这少年几次三番想要谋害自己却是屡屡失手。
裕恭城没有问下去,他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如果一个少年因自己伤过他的尊严想与自己通过赛马一决雌雄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武艺上,自己还是略胜他几分。联想到刚刚少年所言的,若是自己胜了,他便放自己会走,裕恭城点点头,“一言为定!”
靖曜随行的似乎都是他的亲兵,裕恭城骑在马上,看着齐国的皇家亲兵疾行,一言不发。周围太静了,静的让裕恭城心底有些发虚。他们走着的这条路他来过,这条路一转弯,就会有一块平地,那块地的东面是一面陡坡,西面是一条长河。陡坡长河流经梁齐两国,水流湍急,而梁国在上游。而南北方向只是一条驰道,若是被人伏击,几乎无险可守,无点可防。
“靖皇子!此处着实不适宜赛马。”裕恭城折起刚刚落到他手上的马鞭,伸手打算递给靖曜。
靖曜心知这块地却是不适合,但他却不想等,有些决定可能只有此刻才做得了数,道,“无妨,只是三五里地。本殿与驸马赛马只赛至前方拐弯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