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什么好想的，他们一路纠缠到现在，真的不应该有什么理会的。她也清楚，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拒绝一切和季邵天可能发生的暧昧。

可是……她舍不得。

到底是不是她贱？

是那个一触即发的吻，是那封情意绵绵的计划书，还是什么，一步一步扰乱她原本波澜不惊，无情无欲的心？

邵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江楚笙苦笑了一下，径自走上公寓，两扇电梯门阖上的瞬间，她看到门外季邵天的身影被压成窄窄的一线，最后消逝不见……

她松了一口气，半倚在电梯门口，细细地喘着，这段时间，每一次，每一次她遇见季邵天，她和季邵天的交手，她都胆战心惊，仿佛要了她的命。

她承认，在英国的时候，最开始，是疯了一般的思念和寻找。有的时候，她翻开一本书就发起了呆，对着电脑屏幕就发起了呆，甚至看着窗外一排飞过的麻雀就发起了呆。她的痛苦日渐叠加，甚至她觉得自己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是奇怪的是，渐渐的，她就习惯了孤独，渐渐的，她就习惯了黑暗，她穿起了厚厚的铠甲，用理智和冷漠抵挡内心的痛苦，居然真的渐渐麻木了。只是想起来那段往事，心里偶尔会隐隐作痛罢了。

想起他最多的时候，是夜里。频频梦见。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她却总是梦见最残忍痛苦的那天，然后一个人在黑暗的夜中猛地惊醒，望着空洞的天花板，喘息着，平复着，悲伤就如潮水般袭来。

夜凉如水，夜凉如水……

那一天，她对着那枚璀璨的钻戒，开口却毫不留情，一口就抹杀了所有的美好。

她说“分手吧，邵天。”

他是怎么说的呢？

她回想着，最开始，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楚楚，你是在生我的气吗？而她呢？她摇摇头，狠着心把准备好的话一字一句说出来，她说，邵天，对不起，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季邵天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说，楚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楚笙也望着他，轻轻冲他笑了一下，很美，很苍白。那笑里有太多东西，淡漠，不舍，同情，愧疚，嘲讽，但是……没有爱，真的没有爱。她对着他说，邵天，我爱的是我哥哥，我爱的是亦笙，你懂吗？是亦笙。

他看了她很久，仿佛要说出什么，但是最终他只说出了三个字，他说的很用力，但听上去，很轻，仿佛只有气流一般。

“我不懂……”

他说我不懂。

江楚笙心里疼痛剧烈翻腾起来，她站起来，冷笑道，“季邵天，我对不起你，我和声和气对你说话，你为什么要逼我到今天这一步？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因为你长得像亦笙！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亦笙，让我每次看到都走神。”

“我承认，我是在利用你，排解我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直到今天，他要结婚了！亦笙，他要结婚了！季邵天，你懂吗？我就像亦笙舞台剧中无足轻重的小丑，需要时我站出来逗人开心，不需要时我只能在旁边偷偷地看，从头到尾，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幸福，我才发现，我是多么可悲！”

“邵天，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的这段感情，是畸形的，是不正确的。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邵天。我想放手了，我想去寻找我真正的幸福，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我哥哥的阴影下，邵天，算我对不起你，但请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长串，把她能想到的最残忍的一一说出口，她不知道季邵天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果然，季邵天淡淡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只是喃喃地说“放你一条生路？”

“楚楚。”他小心翼翼地说“我的爱，对于你，是一种凌迟吗？你居然要我放你一条……生路？”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神情恍惚，他只是不断地说“放你一条生路？可那是你哥哥啊，你怎么能和亦笙在一起，你怎么能爱亦笙呢？”

“对啊，我不能爱亦笙。”江楚笙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重复道“可你在我身边，才会让我无时无刻不想起他，所以，分手吧，邵天，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季邵天一直是迷迷蒙蒙的状态，可是‘分手’那两个字说出来，他仿佛被电击一般醒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停地说“我们不能分手。”

“我根本不爱你邵天，分手吧，别再折磨我。”

“我不需要你爱我。”季邵天抬起头，喃喃地说“楚楚，别离开我就好，就算你不爱我，别离开我。”

江楚笙愣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一般。

他说什么？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居然说……就算她不爱他，别离开他就好？

他何必……为了她，如此作践自己？

那一刻，她真的好想一把抱住他，告诉他说，邵天，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是那么爱你那么爱你，可是，不行，她不能这样。

江楚笙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一字一句地说，季邵天，我们完了，就此结束吧！

说完，她就猛地推开季邵天的手，飞快地跑下楼，楼下客厅里佣人还在忙碌着，乔姨看到她，想着刚刚少爷满怀信心对求婚的准备，便笑着喊“江小姐……”

可话还未说完，就见江楚笙已经夺门而出，然后几乎是下一秒，季邵天的身影也飞快地从楼上跑下来。

乔姨活了五十多年，都没有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季邵天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这女人跟他说什么？分手，绝不可能！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