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笙浑身一僵,只听到门口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然后就是迅速关门的声音,夏漪橦还体贴地给他们落了锁。
江楚笙感觉头皮一阵窸窸窣窣的发麻,所有的血脉仿佛都喷涌出来了。还好他的唇只是轻浅地贴着她的唇。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离开她,江楚笙觉得浑身尴尬,刚想说什么,只听见他说,笨蛋,闭上眼。
而后,又一次,他终于真正吻上了她。
十九岁那年,他们的初吻终结在夕阳下的公交车站,那天发生得毫无征兆,江楚笙只是大脑一懵,季邵天温润的唇就落了下来,像吻着一片羽毛。突然他抬起头,轻笑着跟她说,笨蛋,闭上眼。
一模一样,哦,一模一样……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江楚笙脚步都微微发晃。季邵天噙着笑给她开了办公室的门,就在她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季邵天,又是初见时那般理智,冷漠。
她深吸了口气,才说,季邵天,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邵天撩过她额前的一缕碎发,轻声说,我想怎样,你不明白吗?
江楚笙“啪”一声干脆利落地打掉了他抬起的手,季邵天还没来得及错愕,就听到她说,季邵天,你三番五次地来扰乱我的生活。你别忘了,不管你和蒋曼姿到底有没有真感情,你总归是要结婚的。作为一个即将已婚的男人,你这样做,是把蒋曼姿当成什么,又是把我……当成什么?
她笑着抬起头来,笑容泛冷,说,季邵天,别忘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她推开门,正要走出去,季邵天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臂,她不耐烦地一回头,就看见季邵天面色微微发青,语气生硬地说,分手?我答应了吗?
江楚笙愣在原地,呆呆地半张着嘴,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初你固执要分手,我答应了吗?我只不过出了点意外,所以一直没来得及见到你,我可从来没说我答应你要分手。
江楚笙苦笑一声,说,季总,你都跟人订婚了,现在居然说还没跟我分手?
季邵天不恼,只是将身子斜斜往门边一靠,说,江楚笙,你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是整天到你哥那掺和一脚。我现在可都是跟你学的。
他低下头,笑容显而易见,却不达眼底,他说,楚楚,是你让我知道,身和心,是可以分开的。
他侧开身子,把门敞开,伸出手揉揉她柔软的发——就像多年前那样,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江楚笙却听到了一丝寒意,他说,楚楚,那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今天下午下班前答复我,好吗?
江楚笙用尽全力挺直了身子,嘴唇微微颤抖,声线冰冷地说,你,走开。
季邵天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江楚笙就迅速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咣”地一声,门重重砸下来。
屋里屋外,一室寂静。
即使内心再怎样千疮百孔,在旁人面前,也要一样光鲜亮丽。
这是江楚笙这几年学到的职场知识中最重要的一条。
所以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后,她尽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踩着高跟鞋,姿势优雅地走回自己得办公桌,把签好名的文件整理好,又迅速地走出办公室。
直到走出众人的视线,拐进洗手间后,她才全身一下瘫软下来。
她承认,多多少少她还是对季邵天抱有幻想的。那是她曾经用尽全力去爱过的男人,回国后,他的每一次碰触,每一次笑容,每一次她不经意间回头却总能看到熟悉的身影时的悸动,他们在郊外的夜晚一触即发的吻,都能轻易扰乱了她的心弦。
本来,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是这样了呢?
——江楚笙,你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是整天到你哥那掺和一脚。我现在可都是跟你学的。
——楚楚,是你让我知道,身和心,是可以分开的。
她把头埋在掌间,她只觉得心里尖锐的疼痛。但是她终究没有落泪,她的眼泪,早就在邵天坠海的那一天就已经流干了。眼泪是流给心疼自己的人看的,她想,除了亦笙,她没有可以流泪的人,但在亦笙面前,她却又不敢流泪。
整整一个下午,江楚笙都心不在焉。其实,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她曾经给了他那么沉重的伤害啊,她怎么能要求他不顾一切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