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碎石带著巨大的动能,精准地砸向队列中宝贵的【襄阳弩手】,坚硬的皮甲竟发出不堪重负的破裂声。
下一刻,两侧山坳中炸响震耳欲聋的喊杀,一队队形如鬼魅、身著黄巾或乾脆是破旧山民装束的士卒,挥舞著柴刀、梭鏢、简陋猎弓,如同泥石流般席捲而下!
他们目標明確,不正面衝击铁壁般的军阵核心,而是凶狠地撕咬著行军序列拖沓的輜重、笨重的攻城器械、或是侧翼保护薄弱的弓弩部队!
“稳住!结圆阵!重步外侧!”文聘厉声嘶吼,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这波攻击如同毒蛇吐信,一击即走。
当【荆襄锐士】愤怒地冲入密林试图反击时,敌人已消失无踪,只留下几具染血的尸体和被破坏的粮车、投石机。
这只是开始。
夜间营地篝火初燃,鼓譟未息,刺耳的哨声便撕裂夜空。
无数火箭如同暗夜流萤,从四面八方射向营帐,点燃的除了帐篷草料,更是荆州军疲惫紧绷的神经。
营外更是马蹄声碎,號角呜咽,虚虚实实,惊得一夜数惊。白天行军的道路,不知何时多出了无数深浅不一的陷坑,里面插著削尖的竹刺木桩,专等马失前蹄。
运水的队伍在山涧旁遭遇冷箭伏杀。
“贼子狡诈!”损失了数十名精贵的【丹阳武卒】后,黄祖气得鬚髮戟张,拍案怒喝。
这些特殊兵种,可是荆州世家费尽心血积攒的本钱!
死一个都让他心头滴血!
张曼成的脸上那道陈年旧疤在篝火映照下更显狰狞,他仔细检视著斥候九死一生带回来的一面残破的、染血的黄旗残片:“『太平渠帅'孙轻、地公將军'张宝麾下健將王当、还有黑山悍贼於毒..旗號都打出来了,是他们三个没错!”
张曼成的眼神冰冷,充满了杀意:“这些积年的山匪悍贼,在这等遍地山林沟壑的地界,正是如鱼得水..不,是蛟龙入海!”
蔡瑁再无之前的轻鬆,紧锁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
华丽的锦袍披软甲沾染了灰尘和泥点,平日的矜持已被凝重取代。
连日来神出鬼没的袭扰、零敲碎打的损失,虽未动摇大军根本,但宝贵的精锐、珍贵的輜重持续消耗,更可怕的是士兵们高度紧张带来的疲惫积累,精气神已开始低迷。
对手那油滑的战术让他有力无处使。
霍篤、霍峻兄弟的稳重阵型在山地施展不开,张曼成的勇悍也无坚可劈。
文聘再有智谋,也难敌对方地利人和。
又一份伤亡报告呈上,损失又是数百名训练有素的精锐弩手。
看著名单,蔡瑁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蔡瑁终於下定了决心,语气带著疲惫和不甘,但更多的是面对现实,“这些山老鼠钻营的本事太强,地形也於我军大大不利。硬衝下去,纵然能打到邹县,我荆州精华必然损折过重!不值!太不值!”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眾將:
“传令!全军暂停进击邹县!
后撤至蕃县坚固阵地,与张允的薛县驻军互为犄角,稳守待援!
等..等后续的主力步卒和新编辅军大队上来!”
蔡瑁咬重了“后续”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他们荆州后续的大军,此时显得尤为关键。
那面象徵著荆州军锐气的先锋旗帜,最终在邹县外围瀰漫的山嵐与隱隱的肃杀之气中,不甘却无比沉重地降下。
鲁郡群山,如同张开巨口的饕餮,暂时吞噬了荆州剑锋的寒光,只留下山风中若有若无的嘲讽。
邹县城墙之上,“太平”黄旗依旧顽强地猎猎作响,仿佛在昭示著这场山地猎杀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