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热油浇中的士兵,皮肉瞬间烫熟脱落,翻滚著將地狱般的痛楚传染给周围的同伴。
方锐看得双目赤红,亲自督阵在后,手中令旗挥动如风。督战队手持雪亮钢刀,虎视眈眈地盯著前方。
任何稍有犹豫、退缩跡象的士卒小队,立刻会被督战队毫不犹豫地砍翻在地一后退是死,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巨大的死亡压力下,士兵们爆发出绝望的兽性,嚎叫著冲向死亡之地。
南门城墙下,尸骸层层叠叠,几乎与低矮的城墙段齐平,后续的士兵甚至需要踩著同伴肿胀发臭的尸体向上攀爬!
相比於东、南两门的修罗场,西门由顏良、文丑督战,北门由皇甫嵩坐镇。
按照何进的部署,这两处更多是佯攻、牵制,分散张梁的兵力。
顏良、文丑两员悍將,咆哮著在城下驰骋,刀光如匹练,將敢於露头的黄巾弓箭手射落城下。
他们摩下的冀州、南阳精锐,攻势同样猛烈,架设云梯、衝锋陷阵毫不含糊。
然而,若仔细观察,其攻势的密度和那种“不惜一切”的疯狂劲头,却远不及东、南两门。
袁绍自有算计,保存实力之心昭然若揭。顏良文丑虽勇,却也非无脑莽夫,主公有令,他们自然懂得留力。
北门的皇甫嵩,眉头紧锁如刀刻。他看著前方將士在箭雨中倒下,听著远处东、南两面传来的震天杀声和更密集的临死惨嚎。
他摩下的北军五校,攻击章法严谨,进退有度,依靠著精良的盾阵和大黄弩压制城头。
但老帅的心却在滴血。
他亲眼目睹著东、南两门的巨大伤亡,看著无数帝国精锐如同被投入火中的薪柴般填进了那无底的血窟窿。
何进的命令是绝对而疯狂的,他只能忠实地执行著佯攻牵制的任务,心中却充满了对大局的深深忧虑和无力感。
这哪里是攻城,分明是拿著將士的性命,去填何进那丟掉的顏面!
第一天的日落时分,广宗城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在残阳的余暉下汩汩流淌著鲜血。
东门、南门方向的战场,惨状令人室息。
尸骸堆积如山,破损的兵刃、碎裂的盾牌、烧焦的云梯残骸隨处可见。
护城河早已被尸体和血水填塞、染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战场上空盘旋著成群的乌鸦,发出不祥的聒噪。
伤亡数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一位將领的心头。
仅一日,攻打东、南两门的联军伤亡,就比西门和北门加起来还要多出一倍不止!
折损的儘是西路军中最悍勇的攻坚精锐。
战报传到何进中军。帅帐內,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將领们面有戚戚,匯报的声音带著难以掩饰的沉重与恐惧。
何进听著伤亡数字,肥胖的脸颊肌肉剧烈抽动了几下,眼中却没有丝毫悲悯,反而爆发出更炽烈的凶光。
他猛地一拍帅案,震得杯盏乱跳:“不够!还不够!张梁妖道已是强弩之末!本帅不要听伤亡!本帅要看到城门洞开!”
他喘著粗气,如一头被激怒的野猪,嘶吼道:“传令吕布、方锐!明日!攻势再加三成!
把所有的预备队都给本帅压上去!昼夜不停!轮番猛攻!
告诉吕奉先,他的飞將”之名,就在这广宗城头给本帅立稳了!
告诉方锐,拿不下南门,提头来见!三日!本帅只要三日!谁敢言退,立斩不赦!”
死命令再次下达,如同催命符。
吕布接到命令,脸上再无纵横沙场的傲气,只剩下冰冷的肃杀与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戾气。
他望著城头那杆在火光中猎猎作响的“张”字大旗,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凶芒更盛。
方锐则面如死灰,隨即化为一片绝望的狰狞。
夜幕降临,但广宗城的廝杀並未停歇。
城墙上下点起了无数火把,將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第二日的疯狂进攻,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和更加悽厉的喊杀声中,於尸山血海之上,再次拉开了更残酷的序幕。
何进站在高台上,肥胖的身影在火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他死死盯著那仿佛摇摇欲坠,却又始终屹立的广宗城墙,赌上的不仅是他的威望,更是无数西路军將士的性命。
巨鹿城下,最后的血肉磨盘,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吞噬著帝国的元气。
而远在清河的陆鸣,冷眼旁观著这一切,等待著那“意外损耗”的致命一击在关键时刻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