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步兵在前顶著巨盾缓缓推进,后面是补充的新兵组成的支援梯队,负责递送箭矢、木料,抢救伤员,在战火的间隙学习战场生存。
黄忠依旧稳如磐石,玄凤羽卫的金红箭雨不再是倾泻覆盖,而是变成了精准的点射。
哪里出现守军密集的反击,哪里就有夺命的箭矢精准落下,掩护著步兵的轮换后撤与重新组织陈到的【白联锐士】残部则化作最可靠的预备队和中坚壁垒,如同磐石般锚定战场,为新军的衝击兜住底线。
城头的纪灵、夏侯渊、曹纯、程普、祖茂压力丝毫不减。
他们每一次现身堵截,都要面对数名山海猛將的轮番“锤链”,每一次击退,都要付出体力和魔下精锐亲兵的巨大损耗。
周瑜的目光在城头各段快速移动,羽扇紧握,城下这种“全而不透,疲而不倦”的打法,比他预想的更加消耗精力一一他们是在拿整座城和守军的血肉,充当山海新军的磨刀石。
初三、初四整整两日,乌程三面城墙始终笼罩在箭雨、火光、衝杀、哀喙与金铁交鸣的喧囂中。
山海军的伤亡在“练兵”的策略下被有效控制,守军的物资储备在以可观的速度消耗,更为致命的是,那几位客军大將及其亲卫的精力,也在这温水煮青蛙般的连绵压力下被缓慢而坚定地抽乾。
无人知晓,那面象徵著主帅所在的大鑫之下,早已人去台空。
陆鸣已不在乌程。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海港城,却是一片与前线肃杀截然相反的繁荣喧囂。
吴郡的混乱和北方黄巾的烽火,並未摧毁这座山海倾力打造的贸易心臟,反而如同磁石般吸引了更多逃避战乱的財富与商机,使其光芒愈加璀璨。
大批逃避战火的商贾、难民、寻求庇护的工匠、携带巨资渴望安全的豪族,如百川归海般涌入。
海港城的码头规模早已远超初建,巨大的五牙舰、灵巧的朦、穿梭不息的大小商船,桅杆如林,帆影蔽日。
力工们赤膊呼喊著號子,巨大的吊臂昼夜不休地將苏松的丝绸、扬州的盐铁、闽越的奇珍、交趾的象牙、乃至北方辗转而来的军需药品卸下,又將本地生產的玻璃器、精製铁器、优良船只装上远航的巨舶。
人声鼎沸,货积如山,金银流通的声响仿佛匯聚成另一片“海洋”的潮汐。
战爭的混乱,竟成了这座商业之城野蛮生长的最佳温床。
喧闹、铜臭与勃勃生机,构成了这里的主旋律,与几百里外乌程的血肉磨盘形成刺眼对比。
三月初三的夜幕降临时分,一艘看似寻常、满载著“东阿上品阿胶”等北方药材的平底商船,
隨著最后一抹晚霞悄然停靠在东区三號码头。
舱门打开,走下的並非膀大腰圆的脚夫,而是十余位看似精干、眼神锐利、行动间隱有章法的青壮。
为首的管事低调地將一个密封极好的小木盒,递给了码头一队例行检查的山海卫士卒小队长。
盒內无金银书信,只有三样简单却寓意深重的东西:一枚锈跡斑斑但形制古老的五铁钱,一缕微泛黄但编织精良的乾枯禾穗,一张裁切整齐、染成土黄色的粗糙麻布。
这非同寻常的“礼物”连同一件非金非玉、入手沉重、刻有奇异云雷纹路的乌木令牌,以及密封的蜡丸,让警觉的队长瞳孔微缩。
一刻钟后,木盒、乌木令牌、蜜蜡送到了代领主张昭案头。
夜灯下,张昭凝视著这三件物品,以及那枚乌木令牌上的纹路与山海领军情系统某道极其隱秘的识別暗號完美契合,儒雅的面容上难掩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洞察了某种重大可能性的凝重。
他当即派出最信任的、常年处理机密事务的亲卫统领,在夜色掩护下,將这支神秘商队小心翼翼地引出了喧囂的码头区,绕行隱秘街巷,悄无声息地送入了重兵护卫的城主府邸深处。
客商的外衣下,是能搅动天下风云的黄幣核心一一圣女张寧,以及她的护卫、黄幣军中公认的武力顶峰管亥与智勇兼备的后起之秀张牛角。
初四下午,一道风尘僕僕却眼神锐利如电的身影,在少数同样神情冷峻的亲卫簇拥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海港城,直接进入了城主府的核心区域。
正是秘密脱离乌程前线的陆鸣。
得到张昭密报的他,几乎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返回。
能让他在大战胶著之际如此“离场”的秘密,其分量足以顛覆任何战略构想。
当陆鸣推开那间由精钢夹层铸造、隔绝內外声息的密室厚重大门时,纵使心有准备,眼前的景象仍让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陆鸣的脑海中,瞬间炸开无声的惊雷。
汝南袁氏的使者?一一无非威逼利诱,阳谋阴谋,他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