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的身影,在他们眼中,已是绝望深渊中唯一的救世神明!
紧隨其后的,是大封詔书一一煌煌天音,册封王侯將相:
“敕令:张梁为武安公!张宝为定国公!镇守冀州大本营!
马元义晋冀州牧!张牛角封镇北大將军!青州管亥封征东大將军!管承封伏波將军!褚飞燕晋飞驃將军!孙轻、王当封驍骑將军..:..
一一个个曾令官军闻风丧胆的名字,被赋予了象徵地上道国的王爵將印!
鄴城的黄云仿佛在敕令声中沸腾,凝成王旗猎猎。
仪式並未结束。
真正的惊雷,轰然炸响於饥寒交迫的苍生耳畔:
“大救冀、青!凡入我王道乐土,无论何方流民,登籍造册者一一”
这十字如石破天惊,成为刺穿飢饿与绝望深渊的第一道光!
“登籍造册者,皆可受粮活命!按丁授田!太平王道法之下,必使人人有粟可炊!有衣可蔽!
有沃土可耕耘!不使一夫一子,冻於道!”
平地起惊雷!
冀青各城关渡口,巨大的粥棚一夜之间如山聂立!
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一一其中许多,饱含著劫掠自冀、青、兗、豫、徐五州豪强的“战利品”,
在寒风中蒸腾起令人疯狂的白色香气!那是生的气息!
流民!如同绝望中嗅到血腥的鬣狗群,如同黑暗中扑向灯火的飞蛾潮!
灰色、沉默、裹挟著死亡气息的洪流,骤然改变了涌动方向!
从充州被战火撕开的裂口,从豫州被士族榨乾的焦土,从冰冻荒野上濒死的村落,不顾一切地、汹涌澎湃地向北、向东、向著那升腾著白气的粥棚涌动!
只为一纸名册!
只为那一碗滚烫、散发著生命气息的稠粥!
只为太平王口中那个“冻於道”的诺言!
只为那一块在“黄天乐土”中活下去、甚至生根发芽的土壤!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烧穿了帝国的冻土坚冰,也灼伤了洛阳宫闕的最后体面!
壁垒森严的汉家坞堡內,世家豪族们惊惧地望著墙外那汹涌北去的饥民洪流,感受著那份顛覆纲常、裹挟生机的“王道”所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们囤积如山的粮米,此刻如同沉重的讽刺。
张角这一手,是攻心骨!
是乘帝国之危、食帝国之肉的餐餐毒计!
寒风中,有人死死捂住自家粮仓钥匙,仿佛能隔绝那“分粮、分田”的宣告,脸色由矜持转为铁青,最终化作一丝难以言喻的苍白一一那是对民心与人力根基被釜底抽薪的惊恐。
洛阳南宫深处,德阳殿的金砖仿佛也无法隔绝那从北面传来的洪流轰鸣。
权贵们强撑的“祥和”彻底碎裂,那封王的告示,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皇座之上。
他们意识到,那张角非但未曾因饥寒和朝廷围剿而削弱,反而用劫掠所获的“粮食”铸成了最锋利的鉤爪,正在將帝国最后残存的子民、连同未来的可能,一点点挖走!
这已不是裂土,这是挖根!
帝国的寒风,裹挟著冰雪与“太平王”安民告示的余烬,从未如此刻这般刺骨。
人心的天平,在冻饿濒死的本能面前,在一片“太平王”的呼喊声中,正发出绝望而沉重的、
倾斜的呻吟。
裂帛之声,已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