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沸油泼入蚁穴!他们会瞬间搁置爭端,矛头一致指向我太平圣军!
何进会立刻化身“剿匪统帅』,皇甫嵩会痛心疾首“国难当头』,蔡瑁会打出“同仇敌愾』之旗!
他们內部的怨愤將借我太平军之血宣泄!
反而会促成这群貌合神离之贼,暂时凝聚成一股更可怕的力量!
將矛头,死死钉在我们的咽喉之上!”
张宝捻动骨符的手陡然停住,眼中冰寒的杀意凝滯。张梁额上青筋跳动,却一时语塞。
殿內只有灯焰偶尔爆出细微“噼啪”声。
张寧身体微微前倾,阴影中的脸庞似能看清那份绝对的清醒与坚持:
“忍耐!必须忍耐!让他们的嫌隙继续发酵!让猜忌的毒蔓在其营盘中彻底缠绕、窒息!真正的致命一击,只有在他们內部彻底撕破脸皮,兵戈相向,甚至部分势力已抽身退走,帝国联军已然实质崩散之时,方为万全之策!“
她深吸一口气,拋出决定性的砝码:“再退一万步,就算..真要打!”
张寧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锁链,套住急躁的张梁:“也至少要等帝国联军內部已然亮出兵刃,真真正正地內訌起来!让他们內部流下的第一滴血,成为我们出击的號角!而非此刻这山雨欲来的僵局!“
“至少要等內訌起来......”张宝低沉地重复著这句话,眼底冰封的狂热终於被一丝沉重的理性覆盖。
张梁胸口剧烈起伏数次,最终那紧攥的拳猛地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虽未再言,但显然已被那“第一滴血”的冰冷標准所压制。
大殿內重新陷入一种带著紧绷期待的寂静。
张寧的决断暂时凝聚了內部的意志,也圈定了行动的红线等待那柄高悬之刃自己坠落,崩坏帝国联军的脊樑。
巨鹿·大贤良师秘修静室(何进进入濮阳城之日)
静室內没有寻常灯火,只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光宝珠嵌在穹顶,散发著幽幽青辉,映得室內如同浸入寒潭深处。
张角闭目盘坐於蒲团之上,气息悠长如冰封大河下潜流,他庞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著整座巨鹿城,感受著信徒的祈念,也捕捉著远方战场传来的微妙气运波动。
张寧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绝对的寂静。
她手捧一份刚刚由黑隼急送,墨跡都未乾透的密报,脸上那份惯有的冰霜般的镇定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带著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压不住的懊悔。
“师尊!濮阳急变!”张寧的声音因极度的意外而微微发颤。
张角的眼脸缓缓睁开,並未完全张开,只有一线深邃如星辰黑洞的光芒逸出,落在张寧手中的绢帛上。
那份目光,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审视与瞭然。
张寧急声道:“何进!那屠夫.竟在濮阳郡守府当眾放低姿態!非但未强行压制各家,反而...竟然提议將那联军统帅之位,拱手让於陆鸣!”
她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火:“他甚至以大局为重』的名义,假惺惺地与各方商议,试图重新粘合联军!更无耻地要求充豫残部再供粮草!”
“放低姿態?提议陆鸣当统帅?”
旁边侍立的张梁闻听,先是一愣,隨即如被点著的火药桶,原本因等待而压抑的戾气轰然爆开!
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困兽般猛地撞翻了身旁一座青铜香炉,发出“哐当”巨响!香灰泼洒一地。
“贼子!鼠辈!!”
张梁的咆哮几乎要掀翻静室的穹顶,眼睛赤红如欲滴血: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那何进何等器张跋扈!竟捨得屈尊?定是缓兵之计!定是毒计!
我等等了月余,就是等他內訌加剧!他却低头?!
悔矣!悔矣!早该听某与二哥之言,在荆州扎营未稳之时,便以雷霆之势击之!灭了蔡瑁那廝!
何至於让这屠夫有喘息之机,假惺惺地重拾盟主破旗!”
张宝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门口,面沉如万年玄冰,捻骨符的手指早已停下,紧紧握成了拳,骨节苍白,指缝间有细微的血丝渗出。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此刻寒意暴涨,充斥著被愚弄和算计的滔天怒火:“捧杀陆鸣..
盘剥兗豫...何进这毒计倒是阴损!他这是在放饵!是想將那四分五裂的毒肉,重新沾黏缝合!哪怕只是暂时的!我们——失算了!”
张寧紧抿著嘴唇,一丝殷红自唇瓣间沁出,她方才亦是如此强行压下喉头翻滚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