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刻意顿了顿,抬眼观察了一下刘宏的面色,见皇帝眼中戾气消散,反而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和一丝急切,才继续用更清晰、更鏗鏘的语气道:
“於河东之地,秘密编练了一支雄师!名日【西凉铁骑】!
已足有..:二十万精锐甲士!战马数十万匹!粮草络重堆积如山!
董將军誓死效忠陛下!此军隨时听候陛下调遣!断非那些盘踞一方、只思保存实力的士族私兵可比!”
“二十万?...河东郡?【西凉铁骑】?”刘宏喃喃地重复著,先前被挫败感和无能狂怒挤压的心房,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
他迅速展开那份密奏。
上面董卓的亲笔字跡粗獷有力,辞藻极尽恭谦忠诚之能事,將十常侍的“劝导”之功归於陛下“感化”,而將自己“募集”兵马的艰辛与效死的决心描绘得淋漓尽致。
更重要的是,奏章附有一份粗略但震撼人心的军力清单:精甲、战船、强弩、粮秣、
训练进度.::::
每一项数字都清晰有力,无不显示著这是一股强大的、已然成型的力量!
而非仅仅是“许诺”。
尤其奏章末尾那句:“......伏唯陛下驱驰,臣卓叩首!此军尽为陛下私兵鹰犬,刀锋所指,叛臣逆庶,皆为粉!”
更是让刘宏胸腔猛地一热!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夹杂著对自身权谋得逞的自得,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衝垮了刚才盘踞心头的滔天怒火和无力感。
刘宏的脸上,那层冰冷的阴鷺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坚冰,迅速消融。
他那苍白的麵皮上,先是泛起一抹惊的红晕,隨即这红晕迅速扩大、加深,最后化作了一种志得意满、掌控一切的愉悦笑容!
张让一边小心的观察刘宏的面色,声音再次带上了一丝魅惑:“如陛下所想,那【西凉铁骑】乃是初级特殊兵种,战力还要比【大汉铁骑】高上那么一丝!”
“好!好!好!”刘宏猛地放下密函,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了许多,带著劫后余生的畅快和难以掩饰的得意,“董卓!好一个董仲颖!识时务!明大义!壮我汉家声威!让父!尔等此番功劳,朕记下了!”
他看向张让的自光,充满了讚许和信任。
张让心中巨石落地,知道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叩首时脸上的笑容更深,却依旧谦卑:“老奴等愧不敢当!
此皆是陛下圣心烛照,仁德感化,才有忠臣义士效死!
董將军深感陛下之德,特命人送来此物,说是於西域偶得祥瑞,敬献陛下把玩。”
他拍拍手,一名小黄门捧著一个锦盒小心上前。
盒中是一枚造型奇特的短矢箭头,非铜非铁,通体由一整块罕见的金镶玉透雕而成,
箭杆处还细密地镶嵌著各色宝石,华贵异常,箭簇雕刻成一头咆哮的虎之形,虎晴镶嵌著两点极其纯净的血色玛瑙,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燃烧的火焰,带著一种狂野凶厉又无比尊贵的矛盾美感。
“金玉城虎箭?”刘宏拿起这枚小小的金玉箭,放在掌中摩。那冰冷光滑的触感,
折射出的瑰丽光芒,特別是那象徵“西凉城虎”的標记,让他仿佛真实地触摸到了那二十万精兵的力量!
这哪里是把玩之物,分明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一颗“定心丸”和一把指向前方的“利刃”!
这精美的贡品送来的时机,简直妙到毫巔!
“哈哈哈哈!”刘宏终於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之前的憋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重新执掌棋局的雄心万丈。
他將那枚饱受摧残的玉佩隨手丟在一旁一一现在它不重要了。
他紧了那支金玉城虎箭,指尖感受著宝石的稜角,仿佛已经握住了一支摧城拔寨的无敌雄师。
“西凉有虎,当为大汉之幸!何进那屠户纵有心思,哼哼..::::”刘宏对著张让,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带著毒牙般寒意的笑容,“有了这支“西凉虎”,加上让父你们在朝中...朕倒要看看,这大汉的天,究竟会亮在谁家!”
“陛下英明!”张让再次深深叩首,殿內烛火摇曳,將他伏地的身影和皇帝脸上那带著一丝疯狂兴奋的红晕一同拉长,投射在绘著盛世祥云的墙壁上,那影子扭曲、放大,宛如一张无声狞笑的鬼脸。
沉重的玉石破碎声响起一一刘宏隨手丟弃的那枚旧玉佩终於因承受不住,在光滑的地板上裂开了细纹。
但此刻,无人注意这微不足道的碎裂。
宣德殿偏殿中,充斥著一位自以为再次掌控了乾坤的帝王,被权阉献上的“忠诚”与“力量”重新点燃的野心之火,以及那支金玉城虎箭上,血色玛瑙虎眸折射出的,
愈加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