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昆仑山,往日的晴朗不复存在,一如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都是艳阳高照,天朗气清。长者云“天有不测风云。”人生之路坎坎坷坷,你不知道几时晴几时雨,唯一能做的便是雨时撑伞,晴时收伞,顺天意,成人事。
且说这昆仑山此刻已是暴雨漫天,隐隐雷鸣在四周围绕,偶有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惊得仙鹤四处纷飞。平日祥和宁静的神山此刻好似一个生了闷气的顽劣男童,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发脾气。豆大的雨滴从漆黑无光的夜空中倾盆而出,噼噼啪啪的一通乱砸;不时一阵响彻夜空的焦雷炸响,紧接着是照亮夜幕的黄色闪电发出刺眼的光芒,莫说一般的凡人见此阵仗心里早已一阵惊慌,便是这昆仑山上修为极高的道长也不敢说无半点可惧。
青雪独坐在风华殿西府的玉床上,尽管此刻门外大雨滂沱,雷电交加,她却丝毫没有受此影响。不必说蓝月国的灵女何须惧这人间的小小惊雷,只是清晨的那些话仍旧让她失魂落魄,无心他物。
透过结界向外看去,一虹飞瀑在暴雨中更显壮阔,往日缭绕的雾气被暴雨冲散,那虹瀑布便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巨大的水流从上而下倾泻而出,仿佛一条蛟龙从上而降直落九天,巨大的水流声混着轰轰的雷鸣声有韵律的奏出隆隆的声响,还未靠近就已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征服了。
青雪嫌这声响太大,一甩手便飞出六道素色灵光形成一个青色的屏障,青雪独坐其中,四周万籁俱静,她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整个世界变得寂静无声时,内心的世界才会异常清晰。
青雪不禁又想起了长明,那个男子注定是她此生不可回避的坎。这么晚了,他也应该睡了吧!是不是自己做得太绝情,也许他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吧?
她虽然心里表面这样想着,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她知道那是一种男女之情。在未来人间之前,她从来都没有体味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直到遇见了他,只一眼,便胜过人间无数繁华!
四周愈是安静,青雪便愈是想入非非,然后便愈是思念长明,想念他的一言一行,想念他的一怒一笑,想念他目光呆滞的可爱模样,想念他两颊绯红的害羞神情······
愈想便愈是伤心,愈想便愈是不舍。不若逃离这寂静的世界,也许外界环境的干扰能够分散她的一些注意力,不至于思念至极。
想罢青雪又一挥手,灵光飘摇,青色屏障渐渐消失,外界的声音如洪水开闸般涌进来,但只一声青雪便坐立不安了。
“青雪!青雪!”
门外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吼声,那声音分明是来自长明。
青雪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这喊声扰乱,怕是再也无法平静了。
门外的吼声依旧,仿佛呼喊之人永远都不会疲劳一般。过了许久,声音依旧如从前般清亮,声声入骨。
“青雪!青雪!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话对你说,你出来呀!”
长明的句句呼喊久久的萦绕在青雪的耳边,挥之不去。青雪堵住耳朵不愿再听,但是内心一种强烈的意愿又逼迫着她迈动步子。她不知道这个傻瓜在外面喊了多久,如果她不出去,他会一直喊下去吗?
怀着忐忑又矛盾的心情,她拿了一把纸伞,慢慢的往大门方向走去。
吱~的一声大门缓缓地打开了,门外依旧是滂沱大雨,雷电交加。
他的面容也缓缓映入眼帘,如瀑暴雨中他一身血色红衣,青雪想起那是前几日在日孤城的时候自己死乞白赖非要买给他的,因为听闻人间大婚一定要穿红衣,自己便心血来潮非要买给他,还叮嘱他大婚的时候一定要穿上这个,看到这个便会想起自己。如今想来真是可笑,修道之人又如何会成亲?
豆大的雨滴狠狠地拍打在他的身上,秀丽的长发即便淋满雨水也被大风吹得四处飘扬。大门开启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他脸上的喜悦,那种一瞬间的喜悦,从声嘶力竭的叫喊到喜上眉梢的惊喜。还是那张熟悉且俊秀的面庞,青雪仿佛一瞬间又触动了内心某处柔软的地方,差点瘫软在地,但还是强装镇定,不吐一字。
长明见青雪终于肯出来了,内心激动万分,一股脑的冲过去,又是紧紧地抱住她,又是深深的一个吻。
青雪想要推开长明,但是他却愈抱愈紧,也愈吻愈深。一瞬间,青雪仿佛回到了那个明月高悬,晚风轻寒的夜晚,那个令她永生难忘的夜晚。
长明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去吻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只是几日未见便仿佛过了好几年那般,也顾不得身上湿淋淋的。
渐渐地,那份久违的温暖令青雪忘记了抵抗,面前这个熟悉的男子像找到一件世间珍宝一般将自己捧在手心,而他身上的一切都是自己所迷恋的。
过了许久许久,也不知是多久,长明才渐渐松开,青雪却还是不语。
“我爱你。”
长明很平淡的说出这三个字,也不知是费了多大力气。青雪微微一震,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深处却闪过一丝喜悦。
“我想过了,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师傅说勿忘初心,父亲弥留之际告诫我要做一个侠义之士,要心怀正义,为民请命。如今我入门三载,资质平平,我想也许华林派并不适合我,明日我便告知掌门,恳请他准我还俗。然除暴安良也并非仅有成为华林弟子这一条路可以走。”
长明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一切,他唯一想告诉青雪的便是——这辈子,他已经认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