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阳给他倒了一杯红酒,煞有介事地用两根手指夹住杯脚,托住后轻轻摇了摇。
红酒的醇香立刻弥散而出。
程莫言立刻笑了起来,“这酒闻着不错啊。”
贺千阳把酒杯推到他面前,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看着他,“尝尝?”
程莫言无奈接过,“你明知道我不喝酒的。”
贺千阳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还没到年龄,不能喝酒,你就替我尝尝呗。”
程莫言简直哭笑不得。他是品不出红酒味道的。酒水入口,他只觉得酸涩辛辣。或许有些酒香,但隐藏在辛辣中,味蕾实在没法发现。
一口酒下肚,程莫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贺千阳坐在他对面笑的直打跌。
见程莫言有些恼了,贺千阳绷着脸一本正经道:“吃东西,吃东西。”
程莫言瞪了他一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也不知道贺千阳夹给他的是什么。
烛光晃得他眼疼,所以她自始至终也没发现,贺千阳夹给他的东西,他自己一口都没碰。
程莫言开始只是头痛,渐渐地却开始眩晕。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了声:“我去趟洗手间。”
贺千阳跟着他跟到卫生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干呕的声音,心里有点没谱,只好扒着门框往里探了探脑袋,“莫莫,你还好吗?”
程莫言扶着墙站了起来,晃了晃头,自嘲地笑了笑,“没事。”
贺千阳扶着他回了客厅,让他坐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除了餐桌上滴着烛泪的红烛透出一缕昏暗的光芒之外,就只剩下直欲将人吞噬的黑暗。
贺千阳让程莫言躺在了自己腿上,手就按在他的太阳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莫莫……这样好点吗?”
程莫言双目紧闭,眉间锁了重重的一道,从喉咙间发出了阵阵痛苦的低喘。
贺千阳咽了一口,轻声道:“莫莫,很难受吗?”
程莫言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嘴里阵阵发苦,“头晕,有点恶心……”
贺千阳心跟着揪成了一团。
程莫言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沉重的低喘逐渐转为安静的呼吸声。然后有一声细若耳语的低吟溢出唇边,“还不如……死了算了。”
贺千阳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他喊到:“莫莫!莫莫!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程莫言没有回答他。
贺千阳叫亮了灯,起身到餐桌那边把唯一一道自己炒的菜倒进垃圾桶里毁尸灭迹之后,又回来把程莫言抱回了床上。
他估摸着程莫言应该会睡到第二天下午。面试在第二天上午,他可以面试结束之后立刻搭新轨云车从帝都回来——只需要一个小时。
时间上充裕得很,只要在此期间,莫莫不要醒过来就可以了。
贺千阳看了一眼时间,8点整。
他想了想,觉得时间足够,于是定了个9点的闹钟,搂着程莫言挤到了他床上,嘴里小声念叨着:“莫莫啊,我先陪你睡一会儿,你要一直睡着啊,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他送给程莫言一场斑斓炫目的美梦,可以照见他心底深处最爱的东西。
所以他心满意足地捏了捏程莫言的手,闭上了眼睛,“我会在梦里陪着你的。”
时隔多年之后,贺千阳每每想起这些事,都忍不住想——自己当初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他的梦里就一定会有自己呢?
当然程莫言的梦里确实有他,但并不是只有他。当他陷入贺千阳用乌羽玉为他营造出来的幻境当中,就不再只有他。
在幻境里,那个人跟他携手白头,还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既窝心又贴心。
就在这幻境里过完了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一生,睁开眼时,时针直指4点。半斜的夕阳拖拖拉拉地照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度了一层金光。
他这一睡足睡了20小时,醒来时神清气爽。
只是难免还有些失落。再幸福的时光,最终不过是黄粱一梦,结果反而愈加难受起来。
他去洗了把脸,走到贺千阳房门前,“千阳,千阳!”
房间里没有人,自然没办法应声。
程莫言被弄得有些混乱的神智这才逐渐清醒起来。
房里没人!
这个家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活物了!
程莫言猛的回头,冲到客厅。果然,只剩下外卖送来的菜,贺千阳炒的不知所踪。
他两只手拄在桌子上,身体晃了几晃才稳住自己。
他又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摆着难得的绿色。各式各样的小盆栽,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多肉植物,每一个都是贺千阳的心头好。
程莫言的目光在一堆堆多肉里面扫视了一圈。可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