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雯仿佛从他表情上看出来了,于是就将病情按下不提,她晃了晃手机,说道:“你最后短信也不明不白的,我都没搞懂——你到底联系上荣子路没有?”
“联系上了。”
“他今天过来?”
“不,他最近不在苏州。”毛宇恒说着吃吃地笑了,“他在山上采药。”
“什么?山上采药?”陈怡雯皱起了脸,“你瞎说的吧?”
“反正他做的事也没差啦。”
陈怡雯扑哧笑了出来:“好吧,那你说今天要出来见面,是和谁?”
“他的朋友。”毛宇恒不安地搓了搓手,“他联系了他们那个齐谐社,于是齐谐社里有个女生联系了我,听荣子路的意思,他觉得有她在应该就能搞定了。”
“她是什么人?”
陈怡雯刚问完,就被窗外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并且很快毛宇恒跟她一样,也发现了那一个引人注目的目标物。
一辆川崎摩托车减速进入他们的视线,最终停在了星巴克大落地玻璃窗前,它的骑手从摩托上跨下来,摘下了深黑夹杂银色条纹的头盔,露出染成偏金咖啡色的头发,正是这一刻店内的两个人才发现她是个年轻女孩。
她穿着湖蓝色的运动薄外套、黑色牛仔裤和机车靴,背着褐色双肩包。她熟练地将坐骑扣在路边的栏杆上,转身的同时,顺手理了理浓密的刘海,然后目光就和店内的毛宇恒对上了。
他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自己等的就是这个家伙。
女孩仿佛也有这种直觉,她立刻掏出了手机,调出一个号码就拨了出去。
毛宇恒的手机便配合地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两个字——
方茹。
他将手机举起来给窗玻璃外的女孩看。
“毛宇恒?”
“是我。”毛宇恒回答得有些恭敬,随后女孩看向了陈怡雯,他才想起来要介绍一下不可,“这是陈怡雯,我高中同学。”
陈怡雯向她点头示意。
“噢,你好。”方茹虽然也点了头,但她略抬眉毛,不以为意地加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呢。”
“曾经差点……”
毛宇恒的俏皮话才说一半,陈怡雯的眼神就扫过来了,于是他知趣地住口。
方茹显然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她脱下外套,马上给自己找了个座位,毛宇恒坐下的时候,她连笔记本和笔都已经准备就绪了,熟练得好像她每天都要坐在什么人的面前听他们讲自己遇到的可怕怪事。
“你要喝什么吗?”陈怡雯显然觉得毛宇恒不够周到,便出面问道。
“不用了,谢谢。”方茹微笑着拒绝了,“我有自己泡的茶。”
毛宇恒这才注意到,一个白色的保温钢瓶已经放在桌上了。他真没想到这么有时尚感的女孩居然有着中老年人一样的习惯。
“我听说你是荣子路的大学同学?”毛宇恒问道,一边是出于初次见面寻找共同点的客气,一边是出于自身的好奇。
“是的。”方茹却很快掐断了这个话题,“我想最好别浪费时间在私事上,直接进入正题,你觉得怎么样?这样咱们都能早点回去睡觉。”
“啊。”毛宇恒发出了很蠢的声音,他点点头,却忽然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对陈怡雯说是一回事,可要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又是另一回事。
——她会相信吗?她会觉得他小题大做了吗?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对着她将事情全盘托出?他本来只想找荣子路的呀,他最相信的是那个不在场的家伙啊……
因为毛宇恒默然无言的时间有些长,陈怡雯便很自然地再次替他出面:“简而言之,他认为他们家的房子闹鬼,并且他确实看到了。”
“很难开口,我可以理解。”方茹转了一下手中的笔,随后将胳膊支在桌面上,“超出我们常识的东西,我们都很难准确描述,更何况你我根本不认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有所顾虑的地方太多,是吧?这么说吧,首先,我遇到过不少你这样的当事人,我已经习惯了各种荒诞无稽的话了。再者,你是荣子路的朋友,那么我还可以这样形容——他在大学这段时间里,经历过的大部分妖魔鬼怪的事,基本上我都有份,这样,有没有更明确一点我的定位呢?”
“明白了。”毛宇恒好像忽然活过来一些了,以至于有力气来挤兑对方,“听上去像是X档案里的那对好搭档。”
方茹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们有一群人——不提这些。既然你明白了我的定位,那么你大可以放心,无论你的描述有多离谱,我都不会先做任何判断,我只是如实记录下来,而你呢,你也不要对自己的所见所闻先行做出判断,你只需要回忆,并如实描述。”
“嗯。”
“我发问,你回答,这样你会更有头绪——不介意我录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