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杨大婶可谓是拿出了看家本领。
红烧肉炖得软烂油亮,炒花生米透着酥香,还有一盘平时难得一见的油炸带鱼。
刘根佐心情大好,起身从红漆柜子的最深处掏出一瓶没有任何商标的白瓷瓶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小张,今儿个你有口福。这可是我家老大从部队首长那儿顺回来的特供,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今儿咱们爷俩走一个。”
随着瓶盖拧开,一股醇厚绵长的酱香味瞬间溢满小屋。
张玖博鼻翼微动,眼神在那个光秃秃的白瓷瓶上定格了一瞬。
这味儿太熟了,年三十那天,江沐随手扔给他爸的那两瓶,不就是这个?当时他爸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只敢拿筷子蘸一点尝尝味。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酒盅,笑了笑。
“刘叔,这酒确实是个好东西。您要是好这一口,改明儿我给您稍两瓶过来。”
正在倒酒的刘根佐手腕一抖,酒液差点洒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刑警副队长。
“你说啥?这玩意儿你能弄到?还要给我弄两瓶?”
这可是内部特供,有钱没票都买不到的稀罕物,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张玖博双手接过酒盅,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这就去买两斤白菜。
“家里正好有几瓶闲置的,我也喝不明白这好坏,放在那也是落灰,不如拿来孝敬懂行的人。”
刘根佐深深地看了张玖博一眼,将满腹的狐疑压进肚子里,随即爽朗大笑。
“好小子!你要是真能弄来,叔绝不跟你客气!来,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热络起来,张玖博放下筷子,脸上浮现出难色,看似无意地提起。
“婶儿,有个事儿我得跟您交个实底。我家秋红那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箩筐,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这要是去了街道办,会不会给您惹麻烦?要是要求文化水平,那这工……”
杨大婶正啃着一块带鱼,闻言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嗨!我当是啥大事儿呢!那是纺织厂附属的街道办事处,那个岗位就是个闲职,平时帮着分发一下劳保用品,登记个进出,哪怕是个哑巴只要长了眼就能干!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安心把人领来,那位置婶儿给你留着,谁也抢不走!”
有了这颗定心丸,张玖博这顿饭吃得是通体舒泰。
又寒暄了一阵,张玖博起身告辞。
送走客人,刘根佐站在门口,看着张玖博骑车远去的背影,原本有些微醺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锐利。
他回身关上院门,从兜里摸出一根这就这烟卷点上,深吸了一口。
“老伴儿啊,这个小张,不简单。”
杨大婶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随口应道。
“那是,年纪轻轻就是副队长,人又机灵,将来肯定有出息。”
“不仅是有出息。”
刘根佐吐出一口烟圈,指了指桌上那个白瓷瓶,“那种特供酒,一般级别的干部连味儿都闻不着。他张嘴就是家里有闲置的,还能随便送人。
这说明啥?说明他背后杵着的那尊佛,比咱们想象的还要高!你以后在单位,多照顾着点他媳妇,这层关系咱们得攀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