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命结束了,却有另一个人因此获得新生……呵呵,有点讽刺。但管他的呢!!!
上课期间,学生不应离开教学楼。所以4号就去了4楼的男厕所,比刚才的教室低一层。
他刚才慌慌张张地用衣服擦了刀刃上的血迹,所以现在给他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该死!
4号心里骂自己一句,因为他一早就在怀里揣了手绢,专门拿来擦血的,擦完就扔没人能找到他头上来。结果他自己倒忘了。学校的校服是有编号的,扔也不能扔,这可怎么办?4号的心又悬了起来。
还好血渍未干,在水池里揉了两下就没影儿了。他这才松口气。抬头照照镜子,看见自己眼里全是血丝,面目狰狞又脸色苍白吓人。他伸手捏捏自己僵硬的脸,笑了。
其实没那么难嘛。
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回去好好补补吧。
套上湿了半截的校服,4号一晃一晃地出了厕所。
刚走出去没两步,他抽了两下鼻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好!!!
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向最近的窗口冲去!玻璃清脆,人还未落地,那刚刚逃出的大楼已经开始崩塌了……
16号
16号也是男生,比较沉默寡言的那种。考试题目一下来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16号做事自有他自己的一套体系。头一天他就在操场的树荫里搜寻目标。
或许他早就在心里定下目标了也说不定。
虽然操场上熙熙攘攘那么多学生,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只是那个人。
头一次见到她也是在操场上。
树荫底下默默站着,用鞋底蹭土的女生。16号从没见过她真正上过体育课,也没见过她和老师以外的人说话。就像是被隔离的传染病人,被无视的过气装饰品,永远无法融入周遭的环境。16号曾经在操场上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她,一看就是一节课。
当时还未分到刺杀系的16号是班里的尖子生,沉默寡言的那种。个人素质基本强大到了与周围人等格格不入的地步。他也是不上体育课的,打球啥的反正也赢定,所以没人带他玩。这种时候他可以要求回教室上自习,但他更喜欢晒晒太阳。
……也许那只是借口,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罢了。
哪怕离人群近一点呢?
人是群居动物,独自久了就会神经病。16号也觉得自己这么长期偷窥人家是不是太神经病了。也是怪了,他就喜欢这么看着人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从来没觉得应该上去打个招呼啥的。
第一次开口我就要杀了她。
16号这么想着。这是他作为刺杀者要杀害的第一个人,具有特殊意义的第一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随机的对象,所有杀戮都不该基于随机因素。
为高中画一个句号吧。16号想,只要能杀了那个女孩,我以后对任何人都可以从容结果吧。
375号已经不上体育课很久了,从一年前开始的。可能是她左腿的情况又恶化了。
375号是个跛子,16号常看着她上课时一扭一扭地走到树荫下,下课了又踉踉跄跄地拖着后腿往教学楼走。后来用了拐杖,但很不顺手,因为拐杖太高了。再后来有人帮她改短了拐杖,她还是不太喜欢用,有些逞强地一跳一跳往前挪,一不注意就是个大马趴。
这种人为什么还来这所学校呢?校领导都疯了吗?收一个跛子?干嘛?!身残志坚树典型?!!明明有更适合的地方吧,为什么偏偏来这里?!为什么偏偏让我看到?!为什么偏偏我那么想杀你?!!!
刚开始一个星期没在操场上看到她,16号以为是她终于退学了,但是一日又在楼道里见她若无其事地靠着暖气片立着,歪过头朝对面楼的教室看。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不是自己的教室吗?
这跛子还妄想进刺杀系?!!
不知怎的积下一肚子无名火,也不清楚到底是在气她还是气自己。
下一秒钟上课铃就响了,375号拄着拐慢慢挪进教室。左腿的裤管打了个结。
也许是看久了的关系,在她不利索的动作里,16号隐隐觉得她的右腿可能也出了问题……
哈,老天爷对人向来不公平吧,厚此薄彼。有的人被破格提拔接连跳级,有的人则注定要在烂泥般的现实里庸碌一生。
但实际上有什么区别么?我是一个人,她也是一个人。
我要为自己,为她,杀戮。
深夜里,16号站在高塔旁的小树林。中世纪风格的古塔在越发浓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阴森怪异。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他给她写了一封信,也可以叫情书,或者是遗书,约她来树林。
她不可能拒绝的,因为这很可能是她这辈子收到的唯一一封信。
青涩的校园,人人都盼望来那么一段儿甜美的邂逅,好给平淡无聊的生活增添一点儿同样无聊的无谓期待与患得患失。没尝试过的(坏)东西永远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哪怕你平日装得有多冠冕堂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群半大小孩也学起大人的那套张口闭口我爱你。哼,丫毛儿都没长齐懂得什么是爱?!跟着外界流进学校的那堆玩意儿鹦鹉学舌罢了。爱别人是有成本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涵盖了呢?任何感情都有它特定的责任,比如亲情需要自幼的朝夕相伴,友情需要患难下的相互扶持,爱情需要不计回报的割舍与牺牲。
前两种感情16号都不曾体验,最后一种16号不想体验。
远处传来脚步声,16号一个激灵,忙躲在树后。等了许久那人却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