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皱起眉头,这两天仓库里放着的面粉和鸡蛋也经常会少,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点错数了,现在看来,是有小偷无疑了。
可是凭着自己的观察力与警觉性,怎么竟然没发现这个小偷一丝一缕的痕迹?
想不通。
时晏又进去仓库转了一圈,仓库狭小逼仄,一个冰柜就占了半壁江山,实在藏不了人,转了一圈并无收获,时晏只好出来继续手上的工作。
面包又少了一个。
时晏简直被气笑了,这什么小偷,饿死鬼托生的吗?
看看时间,第一批客人很快要上门了,时晏只好把吃的都搬下楼去,幸好这个小偷胃口好食量却小,剩下的食物还够开张。
面包和蛋挞放进柜台,煮上另一壶咖啡,洗干净的起司生菜和火腿片按份分装好——“你家”的早餐是不提供三明治的,如果想吃,就买上一份配菜自己夹进面包里。
唉唉,哪里是店大欺客,明明是这家店只有时晏一个人工作,实在来不及嘛。
全部准备好,可以开始营业了,时晏重新打开店门,摆出了小黑板。
今日早餐:淡美式、白面包、蛋挞
字迹公正俊逸,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时下流行的颜文字,安安静静妥妥帖帖,像极了时晏本人。
至此,准备工作全部结束,时晏闻着面包和蛋挞的香气,觉得很是满意。
“走!走!哪里来的人,你坐我门口我怎么做生意!”
意料之中的斥责声从街对面传来,卤味店膘肥体壮的老板娘叉着腰赶人,包头发的手帕在脑后扎紧,小尾巴随着老板娘的动作一上一下地跳着。
那流浪汉也并没有跟她争吵,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背好自己的大包,临走时还向那老板娘鞠了一躬,说了句什么。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胖女人愣了一下,讪笑了两声,转身钻进了店里。
也不知怎么的,大抵就是命运吧——在那身影即将走远的时候,时晏听见自己的声音:“唉,那位——”
那位什么呢?那位流浪汉?那位仁兄?那位壮士?
时晏唤到三个字就卡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称呼那人什么,被唤的那位倒是很有自觉,转头朝他看过来。
“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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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供应照例到八点半结束,时晏取下腰间的围裙,关上店门去买菜。
那个流浪汉还坐在店门口。
自从早上时晏鬼使神差地叫住他还送上面包和咖啡之后,这人便在“你家”门前坐下了,正坐在樱花树下面,黑色帽衫依然罩在头上,跌了个跏趺,樱花落了满肩满怀,打起了枯坐禅。
有相熟的早客进门,还问上两句门口那人是谁,拐角那家派出所的小民警还问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时晏温柔地笑笑,说无事无事,那人走累了歇歇脚而已。
“你家”中午和晚上会供应三明治,生菜甘蓝等新鲜菜蔬都是一家相熟的菜贩每天早上骑着三轮车送过来,时晏自己吃的东西,反倒要他天天跑去一条街外的菜场去买。
这座城不大不小,里里外外都带着江南的水乡气韵,在这春日的时节里尤其显得可爱,时晏提着一小兜土豆,半斤牛肉,慢慢地散步回家,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做土豆炖牛肉。
那人还在树下坐着。
时晏皱皱眉,这人平日里没事做的吗,也无下一站可去吗?就这么成日里坐着,吃什么呢,晚上在哪里歇脚呢?
这样的日子,如无根浮萍,飘摇人世,茕茕孑立,喁喁独行,蔚为可叹。
时晏将店门前的挂牌翻到“请进”一面,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了那人几眼,那人低垂着头,纹丝不动,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还有些微鼾声传来——分明是睡着了。
时晏哑然失笑,九点来钟的街道已是车水马龙,热闹得紧,这样还能睡着,这人是多久没睡了?
这样想着,心里难免泛上一阵心酸,毕竟时晏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可怜孩子,睡大街吃剩饭遭人白眼什么的,时晏实在了解其中的苦楚。
还是把他叫醒,来店里睡吧。
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店里的座机响了,时晏赶忙接起,是熟悉的快递小哥的声音:“时老板,在你家呐?你又有书到了。”
这家店能在众多小资咖啡厅里杀出重围,时老板的一张俊脸功不可没,他玲珑的经商心窍也助宜良多。“你家”不仅卖咖啡甜品,还有书籍供以阅读,少不了地,还做些文字上的生意。时晏又是个见多识广的,聊起天来让人非常舒服,城中的文艺小青年们尤其喜欢来坐坐,一步步的,口碑就这么积累了起来。时晏每周固定进一批新书,都是他在各大电商或者旧书网站上挑选出来的,今日周一,书刚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