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中国人，这次跟着来看比赛的。我叫苏折，阿姨叫我小折就好了。”

“你是中国队的棋士？”一直注意大盘的爷爷探头问。

“是的。”

“这么小就是职业棋士，真厉害。”爷爷点点头。

“那里，听说韩国有9岁就成为职业棋士的孩子呢。”

“围棋其实我一点都不懂，今天也是觉得应该来看看是什么个情况。”小光妈妈很不好意思的笑。“总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很不可思议。”

“马上要开始了，阿姨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指了指前面的大盘。

“啊……好的。”

“什么！这个进藤是大将！？”

大盘的三将挂出来后，现场马上有人大叫。

“为什么进藤是大将？只有塔矢有希望打败高永夏吧？而且昨天也是塔矢赢了打败高永夏的陆力啊！为什么塔矢反而做了副将？”

“是战术吗？”

“这么蠢的战术是什么情况，日本队的队长在想什么！”

“怎么这样！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看他们对决的！”

“喂！不要再吵了，比赛已经开始了！再说进藤昨天的表现也不差啊！”

“哼！再不差还不是输掉了。”

“你！”

“好了好了，我们看比赛，看比赛。”

那几个人的交谈很清晰的传过来，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旁边的小光妈妈。

“阿姨？”

“啊？啊！我们看比赛吧？”笑得有些勉强的回答。

比赛开始，从一开始小光的攻势就很猛烈，但是大部分的进攻都被高永夏挡了回去，有两次次其实都可以有更好的棋路的，却被错失了。虽然后面有马上补回，却失了先手。

随着时间的推演，日、韩大将几乎是从头到尾都非常激烈的展开争夺。可是……

我看着大盘，皱眉。

这不是平时的小光会下出来的棋。棋步僵硬，出手显得太沉重。

因为想赢的心情太强烈，而得失心太重？

……没救了。

“很遗憾，这局棋等于已经大势已去了。”大盘解说员说。“左边对白子的那手碰，造成黑子阵型崩溃。中央地段……”

“切。进藤光在搞什么嘛。”坐在背后的人很不满的说。“枉费其他两人拼得那努力。”

“太没用了！进藤这个混球！”旁边的应该是朋友，接口说。

对局已经到了尾声，很多人都对刚才解说员的解说窃窃私语，一时间抱怨声四起。

“……爸爸。”坐在旁边的小光妈妈转头对爷爷说。“我先回去了。”

“美智子？”

“我还以为来这里，会像看小孩子运动会似的，我真笨。”小光妈妈苍白着脸，笑着。“请你别告诉小光说我今天来过。”

“阿姨，你要走了吗？”我看着站起身的小光妈妈。将视线转回大盘。听见解说员说虽然这局已经输了，但下出了大将战该有的水准，甚至把高永夏逼到了苦战的阶段。

“职业棋士……真的是很艰辛的一条路呢……面对明明没法赢的棋依旧咬牙坚持的毅力，无法战胜的挫败，棋力一直没有办法突破的痛苦，都让人时刻感到痛苦、煎熬。”

“有些人因为这些，离开了。但是还有些人，依旧咬牙坚持着，只因为希望可以下出更好的一手，追求更高的境界。”

“阿姨。”我抬头，平静的看向她。“你有仔细看过小光的手吗？所有的职业棋士中指指腹都有厚厚的茧，食指指甲变形扁平。这些都是每天不断练习、打谱的结果。”

周围议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很多。

“……这就是职业棋士。”我望向大盘。那些在中国棋院被我忽略掉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了出来。让我眼眶发热。

凌晨还亮着灯的训练室；满是冻疮的手还是不断练习的低段位棋士；对着输掉的一盘棋可以一坐一下午的背影；在别的孩子可以玩游戏电玩的时候，自己却在培训室一个人打谱的幼小孩童。

“我啊……一路走来就没有输过呢。但是每一个在我面前认输的人，他们的表情我都记得。那种不甘心却又必须低下头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痛苦，明明知道对手是现在的自己无法战胜的，也要抖着手拿起棋子的勇气。”

“阿姨。请看完这盘棋吧。”我抬头看向这个温柔的女人。“我的每一场比赛都没有家人陪同，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是希望无论胜利也好，失败也罢。至少我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支持着我。就算她也许什么都不懂。”

“请看完吧。为了现在明明知道已经赢不了还是坚持到最后的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