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想清楚了？或许……”

“静静，我们想的不能再清楚了。我跟他在一起十年了，如果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们不会轻易触碰这个问题。”她打断了我的话。“他的人生目标是成为评剧大师，登上国际舞台。而我则是渴望成为一名普通的舞蹈老师，然后嫁给一个疼我的丈夫，过平凡的生活。我不能帮他完成梦想，他也不能让我实现我的追求。”

希诺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在跟我讲话，但是我听得出她声音中的颤抖。

第二天我去见了许愿，我经过了两年的奋斗，终于从小打杂的变成了一个管理两个人的小组长，而他的生活毫无起色，只是他的戏唱的越发的好了。

“我昨天给希诺打电话，她说你们分手了。”

“我好不容易酝酿的笑容被你一句话毁了。”许愿扯出一个苦笑。“希诺是个好女孩，是我辜负了她。”

“你的确辜负了她，但我又不能说你错，只能骂骂这该死的命运为希诺出气。”

“我们分手并没有吵架，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痛哭。相反她还不断的鼓励我。”

“因为她是个好女孩。”我说。

“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演出，她在台下为我拉了横幅。上面写着‘许愿，加油。我会一辈子做你的粉丝。’当时她威风凛凛的指挥她们班男生举横幅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还以为她写的是‘许愿，我爱你。’呢。”

“她哪会这么俗。”

“她不但不俗，还很勇敢。”

“是啊，我当时在台上看到都被她吓到了。”

“我说的勇敢是指她在人生中最美的十年里为你做的所有的事。”

许愿没有接我的话，只是呆住了。

我问他这样的日子还会坚持几年，还能坚持几年。

他说，他不怕经历大起大落，哪怕那种一败涂地的失败他也不怕，但是他却害怕现在，碌碌无为，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他说，他想象过各种各样失败的场景，但都不及现在绝望。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放弃，找个正经的工作，像我这样，活得不出彩也不掉色。

他说他没有，他想坚持下去，万一明天就不一样了呢？

我说你在赌博，你现在的想法就像一个赌徒，总想着在下一局会赢，最后可能会倾家荡产。

他笑笑没说什么。

14年新年他没有回家，我以为他的工作终于有了起色，电话打过去也没有接，我忙着帮妈妈置办年货，也没留意他回没回电话。

14年年底，我接到了一个调任通知，北京的分社的主编辞职了，需要总部临时调任一个人去，总部第一时间想到了我。想到我在上海这四年并没有什么新的突破我也就勉强接受了这个类似于发配的调职。

过年回家的时候，我见到了许愿，两年没见他清瘦了许多，依然那么好看。他知道我调回北京表示了对我的欢迎。我笑着说这不是升职，是发配。他也笑了笑说你还是这么欢脱。我看着他笑的样子，恍然跟中考那年的他重叠起来，不由得看痴了。

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问：“怎么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他说他报了一个评剧比赛，不需要推荐，只要进了决赛就可以进国家大剧院表演。

“难怪你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难怪我仿佛看到了你那时的眼神，亮亮的，充满希望。我心说。

“如果失败就放弃。”他接着说。

“什么？”

“如果失败我就放弃。”他又说了一遍，然后转身进了屋，仿佛怕我追问他什么。

年后我回了北京，前任主编的烂摊子不是一般的烂，我花费了几个月处理了杂志社的各项杂事。就在我还没长嘘一口气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许愿来了电话，告诉我他走到了决赛，马上就要在国家大剧院参加决赛了。我发自内心的恭喜他。他说他很紧张，我说不怕，出来陪我撸个串儿缓解一下。

“这是我给我的最后的一个机会。”许愿仰头灌了一口温水。认真的对我说。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云淡风轻的沉重。

“老许，别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开心点。来，吃一串儿。”我撸了一口串儿，被辣椒呛的直流眼泪，看起来比他还凄惨。

“我不吃辣。”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我骂了一句“矫情”就继续大快朵颐了。

“静静，我感觉我在赌我的孩子。明天如果输了，就要亲手抛弃他。我真的不想，他都17岁了。”

“许愿，明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我郑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