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这座古城竹林里的那座寺庙,其景致别有一番韵味。
淡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其间偶有飞鸟掠过,留下一声长鸣,也是匆忙逝去。或有成排的雁儿飞过,天空一时喧闹,使这座清幽的古寺略显暖意。蔚蓝天空下,是那座古寺,寂然而立,四周竹树环合。那参差不齐的竹树古木,远近高低,各不一致,错落美丽。在竹林的源头,古木稀疏的地方,有一条小溪踏歌而来,叮咚叮咚,那声音如此清脆,煞是悦耳动听。微风一掠,树叶随风而颤,轻动的树叶,仿佛拨开了竹林的隐秘之处,一条曲径顿时出现,,自溪边始,通向长亭,其亭落于庙宇院内。在如此幽宁之处,有一老者,正踏于径上,悄然而至。
其徒紧随其后,其笑意自始未变。仿佛这一切,正合其心境,舒其情绪。
杨宇,中国著名的医者,教授,医学的开拓者,带领人,杨氏顺养通脉理论的创始人,医学界的泰斗。今已百余岁,在他又一诞辰到来之际,他选择由其爱徒陪程,到林间一游,与仅剩好友,黄卫小聚。黄卫不仅是其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人生知己。他们一起走过了太多的时光,在他最艰难的人生路上,最无助的那段时期,黄卫曾风雨相陪,从未抛下他一人去面对,人生有一知己,足矣。他心想。转念一想,他们也有30年没见面了吧,想至此,其欣喜之情不免漏于外,其嘴角的笑意略有加重,其脚步也稍仓促了些。只是年龄已大,行动不由己,他淡然一想,也不免有些无奈,只好又放缓脚步,自我宽慰,全当看景了罢。继续缓行于曲径。
竹林之景太过美妙,让他想起了很多美好。从非洲回来之后,仿佛自己的一切境况都与以前大有不同。转眼之间,30年又过去了,可30年后的自己,再想起30年前的自己,不免有些悲伤。如今的自己,各种盛誉已加于身,所有美事仿佛倾身而至。可这只不过,只是那份执着,年少的执着,从未放弃的梦,这份执着,终究也不过是那份从未改变过的信仰。想起信仰,心中未免又有些沉重了,他轻叹一声。
“师父,前面就到了”,弟子的一句话,恍然把他从另一个世界中拉了过来。
“哦,到了”。他缓缓说道,仿佛自语,也似回答,眉间有一丝尴尬,不易察觉。他缓缓向前看去。
那是?黄卫。在小径的尽头,长亭转角处,有一老者,近身而站,拄一拐杖,眉宇间有淡淡的笑意。那不是黄卫是谁?他心中猛然一喜,脚下又加快了步伐,看上去,步子竟有些踉跄。显然,那位老人,也看到了他,缓缓走过来。
越来越近了,两位老人,在一棵茂盛的桃树旁边站定。那盛开的桃花见证了他们的情感和友谊。两个人,静静站定,悄然无语,只是在两位老人的脸上,有两行泪静静的流过。约有五分钟,他们缓缓的笑了,很有默契的,同时笑了。谁也没有去擦拭眼泪,却紧紧的拥抱住了彼此,那笑声越来越大。
“你最近越来越有情调了,约我至如此有意境之地。我一粗鲁之人,可看不懂这美景之意呀,反倒是你,怎活的越来越年轻了?酷似有年轻人的浪漫啊”,松开彼此后,黄卫率先发声,对眼前这位好友打趣道。其话语全然不像已年至百岁的老人。
“哈哈,你还是像当年一样,没有改变啊。如此之美景,你不稍稍提高一下自己的情趣,怎对的起我这一番安排?”
“不行了,不行了,老了,年轻时跟你比这些抒情画意的就不行,更何至今呢?”
“……”
两个人相谈甚欢,一路上相互调侃,说笑着,走向长亭。两位老人,都恍若回到了30年前,仿佛他们至今还未老。
转弯之后,就是长亭了,他们说笑着转了弯。可在转弯之际,杨老还未来得及站定,就被眼前这个人惊住了。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她?”,他急促的看向黄卫。
“她们很像,但她不是你爱的那个女人,我知道你不愿接受,但她不是。她是我的门徒,我知道你很想小音,才带她来"。黄老平静的说眼角也有泪滴涌出。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长发及肩的女孩儿。那双明亮的眼睛,樱桃样的薄唇,瓜子般的脸庞,挺拔的身材,还有带着那股落落大方的气质那不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她,是谁?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从不相信轮回的他,那一瞬间,竟也相信了。他一直盯着她,眼泪顺颊而流,止也止不住。而眼前这个曼妙的女孩儿,显然被两位老人的举动和话语惊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向杨老介绍自己,“我叫……常凌,是,黄老的徒弟……我一直很仰慕您,师父经常跟我提起您…”,她被他看的局促不安,不时的闪躲他的眼神。可这在他看来,也像极了当年的她,那个他曾深爱的女人。原来,自己还是那么的爱她,他心想。可终究梦一场,却难忘,难忘。
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淡然一笑,说到,“抱歉,你跟我的一个朋友太像了,竟失态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常凌,我叫常凌”,女孩儿看看黄老,说道。神态似乎轻松了许多。
“哦,多好的一个女孩呀”,他仿佛在自语,向长亭走去。他知道,一切终成空,便不再多加伤感了。坐定,才发现,亭内的桌上已有一壶清茶放定,只等主人来。他轻轻地斟了一杯,未及喝,回头望向黄卫。
他看到黄卫,似对那女孩儿和他的徒弟交待了什么,两人便一同离开了。黄老眼带笑意,缓缓的朝他走来。“杨宇,你还是如此感伤啊,你这该死的诗人情怀!”,黄老边走边调侃。
“杨宇?好熟悉的称呼,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他没有接下去继续调侃,却自语地说了一句莫名伤感的话。端起茶杯,轻吹,小酌了一口,放定。
是啊,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一句“杨宇”仿佛把他带到了以前,思绪在那升腾的袅袅余烟里,翻飞。他还是想到了过去,那心酸而执着的过去,那无能为力,失去挚爱的过去,那翻江倒海的记忆,扯的他难受。
回望一生,恍若一瞬,他这样觉得。
他又泯了一口茶,想起了年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