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帆背着我疾奔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来,墨澈也刚好赶到,单手撑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从惊帆的背上下来,道:“曼陀罗散。”
惊帆有些讶异,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你并未细瞧过我的银针。”
“我闻到的。”我笑。
“你竟会懂这些。”他拿出折扇,又摇了两下,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怎么总是盯着我?”
“因为我天生残缺,我是个聋子。”
惊帆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原来你懂唇语,看来,你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你若想知道,便自己猜去。”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道,“只是你的银针上只下了曼陀罗散,一会他们醒了,再追上来咱们可怎么逃?”
“那些人虽然对咱们有杀心,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何况,即便我想杀他们,也来不及换上带剧毒的钢针了。”
墨澈对我们的无视表示非常不满,只可惜,我在他抱怨的后半段才开始读他的唇语,只大抵读出来几句“见色忘义”“贪生怕死”之类的。
我自然不会因为惊帆长得好看才对他另眼相待,一来惊帆擅长易容,谁知道我所见到的是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二来这世上我所见到的男子之中,没有人会比景樾和靖王好看。我本是为了学得易容之术才与惊帆亲近些,如今看来,此人虽是个江洋大盗,但也有几分侠义心肠。
可靖王府那帮人着实凶悍,纵使惊帆本领不俗,只怕也难以躲过,我与他萍水相逢,实在不想害了他的性命。
“既然摆脱了追杀之人,我们就此别去。”我对惊帆道。
惊帆道:“我惊帆岂是贪生怕死之人?阿羽姑娘若是怕拖累了在下,那大可不必,在下闯荡江湖近十载,也曾数次出生入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难得遇到姑娘这样投缘,在下岂会弃姑娘于不顾?”
“虚伪。”墨澈嘟囔道。
“若你觉得我拖累了你,大可离开,去做你的大侠去。”我赌气道。
墨澈却将双臂环抱在胸前,道:“你这丫头这么蠢,什么时候丢了性命还不知道,我怎么能不跟着?”
“.......”我承认我不聪明,但应当不至于蠢,何况,墨澈那大大咧咧玩世不恭的个性实在不适合陪着我逃难。
我们在天将黑时终于找到了一间客店歇脚,晚饭时我本意只点些馒头小菜,可惊帆却大鱼大肉地点了一桌子,唯独没有要酒。
墨澈又累又饿,菜一上桌便只顾得上吃了。
“你点这么些,咱们哪有那么些钱来付?”
惊帆却只是将一个装满了银子的钱袋拿了出来,道:“方才进来时遇上了一个富家公子,便动了劫富济贫之念。”
墨澈给我夹了个鸡腿,催促我快些吃。
突然,惊帆和墨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我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纤弱的女子,背上背着一个还算魁梧的男子,那男子的头垂在女子的肩头,似乎连一点生机都没有。
掌柜的自然不愿有人死在这间客店里,招惹晦气,便欲赶他们出去。
墨澈一拍桌子,道:“这人好生没有人情,竟这样欺侮一个弱女子。”说完便拿起刀,上前去教训了那掌柜一顿,掌柜吃软怕硬,便只得让他们留宿。
解决了一切,墨澈才回来,放下刀,也不动筷子,道:“那姑娘的哥哥受了伤,你一会去瞧瞧,成么?”
“既然要我去,便该是此刻。”我放了筷子,立即去客房寻他们,惊帆也立即跟了上来。
床榻上的男子面色青白,气息微弱,脉息也极为紊乱,细细诊断一番后,才知道他是中了截心掌。
“惊帆,有劳你去请个大夫来。”见我这样说,一直站在床边哭哭啼啼的女子突然止住了哭泣,惊讶地看着我,墨澈也道:“有你在,哪儿还需要其他的大夫?”
“我身上没有银针,也没有药材,我要为他金针刺穴才能治伤。”我一边说一边写下一张药方,塞到惊帆手中,“带着药和大夫立即过来,千万不能迟了。”
惊帆果然不负我所托,领了个老大夫过来,那大夫一来,就被我迅速抢了药箱,翻出了银针。我解开那个男子的衣服,将银针刺进他胸口的几个穴道,随后又将煎好的药给他灌下,他吃下药后,便吐出了大口鲜血,那女子立即上前扶住他,哭得更凶。
“我哥他到底怎么了?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是不是?”她抓住我的衣服,面容竟有些狰狞。
惊帆立即上前,扯开了那个女子,将我护在身后。而我,不得不再次哀叹大夫这个行业的高危性,但我除了会治病,其余的什么都不会,若想改行,也着实困难。
墨澈却扶住了那个哭得快要晕厥的女子,指着惊帆道:“她不过是个女子,你怎可这般无礼。”
我还在考虑若这两人打起来我要不要劝架,或者是干脆让墨澈这见美忘义的家伙受点教训,床榻上的男子却正合时宜地醒了过来,那女子止了哭泣,立即去看她哥哥。
“照这药方,再服三剂,便可痊愈。”我交代了这最后一句话,便拉了惊帆离开。
那女子却跑到我面前,双膝一屈便欲跪下。
“不要跪了,我受不起。”
她站起来,神情有些尴尬,也有些抱歉:“多谢姑娘尽心医治家兄,素语方才无礼了,还请姑娘恕罪。”
“不必了。”说完便离去了,还顺手拿了那大夫的银针,惊帆见我如此,还偷偷往那大夫的怀里塞了一锭银子。
“你懂毒,还懂医,你到底是什么人?”惊帆明显对我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我是阿羽,我说过。”
惊帆笑道:“越来越有意思了,我都舍不得离开了,定要探出你的秘密才好。”
“你就不怕,好奇心太重,害了你的性命?”我看着他,笑道。
“士为知己者死,我惊帆本就是亡命天涯之人,难道还怕死吗?”惊帆摇着扇子笑道,“若不是在逃难,我定要与你痛饮几杯才好!”
“既然不能饮酒,今日,不妨教我如何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