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朝695年,长安。

白空萦,生来身子弱得很,每日都靠药物支撑薄弱的身体;白空梦,生来精力充沛,体力惊人,对唯一的双胞胎妹妹照顾有加。

太阳初升,白空梦梳洗好后便敲开了白空萦的房门。她笑着说:“妹妹,你看今日阳光如此之明媚,你也别整日闷在家里了,会闷坏的。陪姐姐出去走走,买些许布匹回来。”她的手轻轻搭在白空萦身上。

白空萦疲倦轻声回答道:“我去换身衣裳。”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睛。这一句说的实在很懒洋洋很轻飘飘,白空梦勉强挺清楚,她微笑地牵住准备回屋的白空萦的手:

“姐姐昨晚叫下人给你做了一套新衣裳,你看看是否合身。”白空梦伸出一只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小萝将衣裳放在她手上。

白空萦接过衣裳,回屋关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白空萦有些从容地走了出来,眼里的睡意少了几分。迎面的又是白空梦的微笑。

白空梦赠予白空萦的衣裳出奇的合身,她内穿的是仿佛会散发百合香的胸衣,外面是白空梦送的广袖罗裙,点缀着含苞欲放的紫鸢花。白空萦看着白空梦的笑脸,如薄扇一样微微翘起的睫毛忽闪忽闪地。

“姐姐,好看么”白空萦转了一圈,问道。

“嗯……总觉得还欠缺些什么……”白空梦故作思考状打量着白空萦,忽然打了一个响指,“哈!我知道了,过来过来,我们进屋。”边说边将白空萦拉进了房间。

白空梦找来白空萦的胭脂,纤细的手沾了胭脂,在白空萦脸上打旋,仿佛给她做面部按摩。不一会,白空萦两颊就出现了两点小红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笑了笑,看上去清纯俏皮。

“你的眼睛就像蜀山上的溪水一样,虽然懵懵懂懂的,但是永远都那么清澈。”不知为何,看着看着,白空萦的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一句话。好像有一个男子在梦中跟她说过,但感觉却又是那么真实。无论多真实的感觉,却再也记不得究竟是谁说的这句话。

布匹铺子里,白空梦牵着白空萦的小手,饶有兴致地挑选,一匹一匹布往丫鬟小萝手上放,小萝差点招架不住。“姐姐,我们要这么多布匹干什么”看着小萝有些吃力的表情,白空萦忍不住问道。

“妹妹,难道你不喜欢这些布匹吗你看看,它们多漂亮。”白空梦又抱起一匹艳红的布匹诧异地问道。白空萦被她奇怪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舒服,便将头歪了一下,躲过她的目光,将眼神定格在了小萝手上的布匹上。

这几匹布的颜色固然漂亮,但是白空萦不喜欢,她一向不喜欢那么华丽的服饰。可白空梦不一样,白空梦每天都穿颜色鲜艳的衣裳,抹不一样的胭脂,别不一样的发饰。总之,越是华丽的东西,她越是感兴趣。虽然白空萦跟白空梦是双胞胎,但不仅是相貌不一样,性格也截然不同。

正当白空萦神游时,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声:“二位女儿,你们好。在下初来长安,对此地环境还不胜熟悉,不知白府在何处,二位女儿可否带路”

讲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着的人,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墨服男子,两人的衣着色彩差异甚大,都是两个极端的颜色。白服男子身子修长,头发束在身后,看上去风流倜傥,而他身上好像隐隐约约散发着一丝荷香,温文尔雅。白空萦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稍稍歪了一下头。一直扎身在布堆里的白空梦闻声抬起头来,警惕地问道:“白府是我家,你们是要去做些什么”

“哦,原来是白小姐。”那位沉默的墨衣男子开口道,“那姑娘便是白空梦了”白空梦点了点头,随后又清算着银两,丝毫没有再要理那两位公子的意思。

墨衣男子只得尴尬地笑笑。白衣男子皱了皱眉头,近似嫌弃地看了墨衣男子一眼。“白空梦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直唤她的名讳就不怕增加她的怀疑吗”白衣男子在心里默默地责怪道。

“对不起啊,长尧哥,我不是故意的。”墨衣男子回答道。

然后白衣男子迅速将目光移动到白空萦身上,开门见山地说道:“在下长尧,这是弟弟叶长兴,我们想要去拜访白家二老。不知白空萦小姐可否带路”

白空萦征了一下,想也没想就说道:“你知道我叫白空萦”

长尧微笑地点点头。似乎是被长尧的微笑所触动,白空萦转身对正在布匹堆里结账的白空梦说道:“姐姐,等会我们带他们去吧,他们好像不是坏人。”

白空梦突然转过身,手里抓着银两,深黑的眸子静静地、但更似惊讶地,看着白空萦。仿佛她们隔着千座山万条河。半晌,她才说道:“好吧。”然后带着尖锐的目光扫了一下叶长兴,若似带着敌意。但白空萦看不透她的眼神——从小到大,她从未看透过白空梦,但白空梦却能轻而易举地知道她心里所想。

“走。”白空梦将剩下的银两一并放在小萝手上,淡淡地说了一个字,似乎是经过万般掂量才说出口的。

白空梦快步走出卖布匹的店铺,把白空萦跟小萝甩在了后面。看着小萝吃力的表情,白空萦不禁有些担心。“小萝,不如我与你一起拿这些布匹吧。”白空萦心疼地说道。伸到白空的手马上因为因为被小萝拒绝而又收了回来。

小萝马上使劲地摇摇头,说道:“小姐你自小体弱,我若是让你拿这些布匹,大小姐跟老爷会打死我的。”

白空萦皱了皱眉,心里暗想:是啊,从小我就锦衣玉食,什么苦我都没有吃过。

记得我七岁那年,我与姐姐在院子里打闹的时候,看到了爹爹从庙堂出来,便有了要去庙堂闯一闯的心思。那点心思很快就被大我三岁的小萝发现了,她拍拍我的头,严肃地说道:“老爷在很久之前就下过命令,除了他和一个神仙,其他人谁都不能进入这个庙堂!嘘,你们这点小心思还是趁早打消吧。”

“就不!我偏要进去。”姐姐傲气地说道。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我的魂好像也被神秘的庙堂所勾引过去了,鬼使神差的,我的一只脚已经踏进庙堂里了。“小姐!……你们破坏了老爷的规矩!我要告诉老爷听!……”小萝咬咬牙,瞪着我们,狠狠地说道,说完以后转身就哧溜的跑了。

我有些担心地揉了揉衣服,问道:“姐姐,我们怎么办”

姐姐捏了捏我的脸,大声地说道:“管他呢!进来都进来了,莫非这里真的跟传说中那么神秘还出过神仙我到要看看。”

“你要看什么呢白空梦!”我突然感到身后阴森森的,好像有股寒气,直令我打颤。我木讷地回了一下头,发现爹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他的眼神好像要将姐姐杀死。

“爹……”我轻声呼唤他。我一直都很怕他。

姐姐将我护在身后,抬着头:“我们……不!是我,我要看秘密!”

“哼!你们两个,今天晚上不许用膳!我要把你们饿醒,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私自闯入我的庙堂。不要以为你们是我的女儿我就会手软,我告诉你们,不管是谁,违反了我定的家法,都要罚。”爹爹指着姐姐的鼻子生气地说道。

“那如果是阿娘在世的时候也犯了这样的错误呢你也忍心罚吗”姐姐的气势一点也不输于爹爹的。

“你……孽种!”爹爹气急败坏地离开了。阿娘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所以阿爹很忌讳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阿娘。

爹爹走后,我怔在那里,好像被点了穴位一样,身体麻木得不想动。直到小萝将我们两个赶回房间。坐在空房里,肚子在咕咕直叫,叫我好不舒服。姐姐似乎注意到我的不妥,温柔地问道:“妹妹,是饿了吗”我可怜地点点头。我本以为爹爹只是开开玩笑,吓吓我们罢了,没想到真的要让我们挨饿。

“没事,姐姐给你偷几个馒头来!”说完,她又很潇洒地跳窗离开了。

半个时辰,她拿回了两个馒头,脸上脏兮兮的。她叫我好好吃:“吃,吃,不够姐姐再去给你拿。自个家的,不叫偷!谁让爹这么狠心。”

“嗯白小姐,怎么还不走,你姐姐和那丫鬟都走远了。”站在白空萦身后的长尧用扇子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