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时说那串珠子很重要了?”
雪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我有一整盒差不多的,又不贵,三个铜币买一串。”
临近毕业。
所有人都在为了去更富有的教堂而勾心斗角、出尽百宝,雪斐却毫不上心,最终迟迟没有定下归属的教区。
为此,此人总是来纠缠他。
因烦不胜烦,故而板起脸、教训似的说:“我们的职责是代替神来爱世人,穷困区域的人们更需要我们的悯恤和教化。”
这时,旁边有个不知哪来的老神父热泪盈眶地说:“孩子,你有一颗真正纯洁神圣的心。”
他被吓了一跳。
哪来的糟老头子神父?
他长着浓密的白眉毛,几乎埋住眼睛,胡子浓的像野生灌木丛。穿的是灰色羊毛长袍,袖子上依稀曾有刺绣,但是布料老旧,边缘洗的磨毛边,感觉像是从出生起穿到现在。
他安静得像一只屏息冬眠的动物,无形无嗅,无害无益,直到出声都无人察觉存在。
找到脱身借口,雪斐热心肠地迎过去。
老神父握住他的手,温和说:“好孩子,你愿意去我的教堂吗?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乐意去,那儿太老太老了。但是,是个好地方呢。后山有一片传承百年的苹果林,和一口老泉眼,用它们酿的甜果酒十分美味。”
然后,雪斐便来到这里。
……
临别时。
区主教按照习俗,将一枝代表光明神的金盏菊别在小神父领口的钮孔上。
他目露深深的矜悯,轻声说:“祝你好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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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风村是个古老的村庄。
其实名字只有“回风”二字,这儿曾经是个镇子,自两千年前的索兰王朝时期就存在,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呢。
然而,古时易守难攻是优点,到现代,却是实打实的缺点,交通不便使得经济不能流通,于是逐渐人口凋敝。
黑泽尔勒缰停马,翻身而下,站在山坡上的一处高地。
清炯炯的一双眸子俯眺着回风村。
群山环抱的小村庄,看上去只有巴掌那么大。
初春,乍暖还寒,遍野的片片青绿仍是寒天衰草。
其间星星似的点缀着又艳又干的各色小花,像珠宝匠打完首饰后剩的宝石边角料,随意地一洒。
蔚蓝如洗的天穹望而无垠,一径延伸至地平线。
此时,他并非王太子。
而是个名为“奈特”的骑士。
一个路过的、寂寂无名的骑士。
前方是老师的弟弟雪斐所在的村子吗?
他不确定。
都怪他疏忽,居然没有问得更清楚。
路边一辆马车经过。
是乡下人自己改造的那种马车,两匹驽马拉着臃肿、肥大的车厢,生锈的弹簧吱嘎响,车辙上尽是淤泥。
车上挤满进城赶集回来的农民和牲口。散发出一股鸡圈、臭汗、酸奶和厩肥混在一起发酵过的气味。
黑泽尔却并不介意。
他十二岁起便外出行走,打仗时,经常裹一张斗篷躺在泥水地里睡觉。
下坡路。
马车开着车闸,走得慢吞吞。
他轻策马儿,亦骑亦趋地跟上前去,礼貌地问车夫:“请问你知不知道,前面村子里的教堂是否来了一位新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