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爱情是这世上最美的故事,三个人的爱情注定是这世上最纠缠的故事。
段弦想,如果只是一场擦肩而过,各自依旧回到各自的轨道,那么,该有多好呢!
秋季升学典礼结束后,第二天,段弦一如往常开始新学期的课程。与司冶雾的初见只是小小的一场邂逅,一场几十秒的邂逅。也许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却不足以改变她生活的轨迹。
那时候的段弦,生活轨迹与由树家三兄弟脱不开关系。早上拽着由树泠一起练琴,然后和由树家三兄弟一起去上学;课余会被由树曜拉着去看其打球;午后休息会和由树言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放学后与由树家三兄弟一起回家。以至于总会被同学追问,问其与由树家的关系。
十几岁的由树家少年们,花样美男般,家世又是极好,自然引人注目。却个个围着异国而来的段弦转,自然或羡慕或嫉妒或疑惑或惊讶。段弦还未言真相时,由树家大少爷由树泠已是广播一喧,“你们对我的妹妹,有意见么?”诸如此举,由树家二少爷、三少爷如法炮制。即便事后解释她乃表妹,好吧,表妹亦是妹妹。
于是段弦拜那不管后果的由树家少爷们所赐,走到哪都被不明前因的同学们称之为“由树泠的妹妹”或“由树言的妹妹”或“由树曜的姐姐”。整个小学升到初中再到如今的高中,这三个光环伴着段弦度过了六年。让她哭笑不得,又无语至极。同样拜这三个光环所赐,她的名字似乎已被大家忘之脑后,甚至于每次提交作业之时,老师看见她作业本上“段弦”二字时,会问她“你不是由树泠的妹妹么,怎么叫段弦?”从此以后,但凡她署名之处,总有诸如此类此话出现。由树家少爷们的无心之举,已然成了她的噩梦。
直到司冶雾再次出现在段弦的面前。从生来这世上,段弦从未觉得她的名字是那样好听。好听的如小提琴缓缓流出的声音,以至于此生再已难忘。
很多年以后。段弦回忆那时,只是苦笑低喃一句:司冶雾,你可知我一念成魇,缘于你唤我的名。
每年的越野识途比赛,是立歌春季必举行的活动。
集初中、高中、大学与一体的立歌私立音乐学院 ,越野识途比赛,是一项探访自然的课外活动。于野外宿营三天两夜,全程无教师陪同,由高年级带领低年级,一场考验责任与勇气的野外活动。
出发前一天,段弦格外的忙,同样还有与她同年级同班由树言。两人身为学生会的风纪委员会一员,须例行检查各类越野识途所必须品。以至于第二天,两人都顶着熊猫眼去集合。对于步行五千里去目的地,两人更是欲哭无泪。越发羡慕起高三的由树泠和初三的由树曜。
因为每年的立歌升学考试是极为严格而重要,所以初中部三年级和高中部三年级不用参加越野识途比赛。而大学部则无须参加。
段弦相比与初中那两年,已经对越野识途比赛,望而生畏了。这越野识途,无非是锻炼学生体格,考验学生勇气,培养学生责任感之类。所以每次到达目的地之前都是步行,而且是长途步行五千米。好吧,中国有长征六万五千余里,立歌这是效仿!
一路叫苦连天的立歌学子,从早上六点出发,终于在两点钟之前到达野生植物园。
段弦与由树言对视一眼,身为学生会的一员其实也挺好,至少这越野识途的地点是学生会决定的。想起他们第一次参加越野识途比赛,目的地竟然在市外荒凉无人烟地带,是有山有水,是有珍奇鸟禽,却是连通讯都不通。恰巧遇上连夜大雨,暴发山洪,差点回不来。此事过后,学生会再也不敢把地点选在了荒凉无人烟地带了,即便是市外,也是有人烟之地。
例行点名,在到达野生植物园后。段弦是风纪委员,例行点名都是由风纪委员实行的,所以这差事自然落到段弦头上。
风纪委员归属学生会的风纪委员会,而段弦这风纪委员完全拜由树泠所赐。凭什么由树泠在学生会,她就要在学生会。她甚至都不知道风纪委员的职责是什么时,她就已经是风纪委员了。
立歌的学生会制度非常严格,身为学生会一员,每个职务都是两年一任。而且高中部以下是不能加入学生会,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同样入不了学生会。甚至入会还要参加入会考试。
由树泠那逆天的人从高一开始就入了学生会,今年高三的他已是学生会副会长。相比于凭入会考试第一名录取为风纪委员长的由树言,段弦连入会考试都没参加就成了风纪委员绝对是他这副会长暗箱操作而来的。
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和煦。段弦头顶压着鸭舌帽,手中拿着点名册,嘴里不断叫出点名册上的名字。点名这项程序,繁复而无聊,却是不能忽视的重任。
初中部一年级、二年级共两百人,实到一百九十九人;高中部一年级、二年级一共两百十一人,实到两百十一人。
三点以后,点名完成后。分发帐篷,开始准备已称之为下午茶的午饭。不想这时,来了两位意外之客。
段弦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再见到辛桐欣子。那肌肤白皙,皎如百合的辛桐欣子,大学部的风云人物,校花级的人物。即便她在高中部,隔了一个校区,依旧略有而闻。何况辛桐欣子给了她那样特别的初见。
隔了一个学期再见,辛桐欣子依旧是那样耀眼的存在,短发利落,五官精致,温和有礼,笑容可掬。而她身后站着段弦更意料之外的人,司冶雾。
一眼万年是怎样的邂逅,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念之如狂,思及成痴。
司冶雾于段弦,便是那样的存在。
如果初见,司冶雾予以段弦是一树一树的花开,那么再见,司冶雾予以段弦是冷浸溶溶月,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似乎这样生性清冷的司冶雾才是他本来面目。
很久以后段弦才知,司冶雾的母亲于一个月前去世了。
“我是辛桐欣子,立歌大学部一年级A班。”辛桐欣子微笑着递上右手,对着由树言说。
“辛桐学姐,我是由树言,高中部一年级A班,”由树言伸出右手与她回握。
“我们的到来,可有打扰到你们?”辛桐欣子依旧微笑着,如是对由树言说。由树言身为风纪委员长是这次越野识途比赛的总队长。
“没有,毕竟理事长有提前通知我。”由树言对此事早以知晓,倒是他身旁的段弦不知道。
“嗯,那就打扰了,”辛桐欣子转过头指着身旁司冶雾,“这位是司冶雾,下周转来立歌大学部。”
“司冶雾,请多指教!”司冶雾走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温声道。
“由树言,高中部一年级A班,”由树言递上右手与他回握。
然后,司冶雾偏头看向段弦,同样伸出右手,依旧温声道“司冶雾,请多指教!”
“段弦,高中部一年级A班,”段弦垂眸,与他相握,却听到他道了一声,“段弦!你是中国人么?”
段弦抬眸,第一次真真切切看着面前之人,眉宇英俊,漆黑如夜色的双眸嵌于长长的眼睫毛之下,鼻梁高挺,唇线分明。
不输于由树家三兄弟的长相,也不同与由树泠的桀骜,由树言的沉稳,由树曜的张扬。司冶雾看似温雅,骨子里的冷傲才是本性。
“中日混血,”段弦轻声道,心口有微微的悸动,因那一声“段弦”。
“哦?我也是中日混血,我母亲是中国人,”司冶雾略微惊讶的说。
“我父亲是中国人,”段弦平淡的说。
“原来段学妹和雾一样,都是混血儿啊!”辛桐欣子忽而上前揽住司冶雾的臂弯,轻笑着说。
段弦轻瞥她一眼,明显能感觉辛桐欣子递过来的目光不善,与其说不善,倒不如说炫耀。
十七岁的段弦,长发及腰,有着不输于辛桐欣子的五官。可与二十岁的辛桐欣子相比,终究稚嫩些,秀气些。再加上平时极少有笑容,久而久之,给人以生人勿近之感。
段弦总想,她与辛桐欣子输在哪里,不输于家世,不输于相貌,只是输给了时间早晚而已。
那时候,最好的青春,最美的年华,不是抵不过一个青梅竹马,而是抵不过青梅竹马相陪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