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萧瑶十四岁,帝姰十五岁,慕容景依二十一岁,而太子已然二十三岁。
太子作为储君,早已纳了太子妃,有了良媛和侍妾。太子妃诞育了世子墨齐。
而慕容景依,仗着皇后疼爱,始终不愿意娶妻生子,却只是勉为其难地纳了个侍妾。
帝姰,作为北朝长公主,她的婚事是皇帝最最挂心、最最重视的。赫连擎从公主才十三岁开始物色,物色多年,仍然没有中意的。如今帝姰已然十五,已是待嫁之龄。
而慕容凝,近两年基本不与孩子们见面,除了景依。皇帝也是每月见不了她几次。
如今,慕容凝已是三十有八,这样的年纪,于任何人而言,都已不是花样的年纪。可赫连擎还是心慌地发现,他的妻子,依旧保持着姑苏城那个名门小姐如水的肌肤和倾城的容色。
岁月无情,却真真只眷顾了慕容凝一个人。慕容凝自从发现这一点后,便更加不愿意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时候,她会问小琉:“为什么岁月如此这般对本宫?本宫宁愿跟正常女人一样会老去,会被自己的夫君嫌弃。可偏偏就是让本宫永驻着少女般的容颜,这让本宫情何以堪?”
小琉却回以微笑:“娘娘,青春永驻是多少女子的愿望,您何必如此介怀这永驻的容颜呢?许是上天眷顾。”
正当宫中诸人担心着各自所担忧的事时,姑苏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慕容覃寿终正寝了!
作为皇后名义上的父亲,北朝的国丈,赫连擎其实不能拒绝慕容凝回去的请求,但他最终只是允准了慕容景依回去,没有放慕容凝离开。
为了宽慰慕容凝,他特意让太子、帝姰与景依一同前去。慕容凝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深知,她这一生,定是老死于宫中了。
慕容凝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让小琉与孩子们一起回姑苏城,希望小琉能照看好她的孩子们。这个要求,皇帝没有拒绝,而且十分赞同。
如果,一切可以重头的话,慕容凝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草率的决定。因为,就因她的多此一举,让她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帝姰就这么香消玉殒于姑苏城拙政园内倚梅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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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景依回姑苏城是奔丧,因为慕容覃是他父亲。而承玺和帝姰,虽然得称呼慕容覃为外祖父,但毕竟从来不曾见过面,肯定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种道理上的尽孝罢了。而这尽孝,也只是为了他们的母亲。
这次来姑苏城,承玺特地带了萧瑶作为随侍。如今,萧瑶已是亭亭玉立,却仍有些无畏傻劲,单纯可爱,所以,承玺喜欢她。因为见过宫中人世百态,萧瑶是让他唯一觉得是纯净的所在。
而帝姰来姑苏城,唯一驱动着她的,便是能跟在慕容舅舅身后,所以,她不怕路途遥远地跟来了。可慕容景依似乎有很多事要忙,根本无暇顾及她。这让她有些闲,有些无聊。
慕容景依一回来,便忙于处理父亲的身后事,所以根本无法顾及太子和公主二人,也有些疏忽了。于是,便铸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这一日夜里,帝姰百无聊赖,一个人在倚梅苑发呆。无聊至极,便独自一人在拙政园闲逛。
夜里,小厮们很多都调去慕容府邸帮忙去了,余下的都是些老一些的下人,或者是新来的。
下人们闲来无事,便会三两成群约着喝酒、赌钱。尤其是现在慕容家忙得不可开交,无法顾及拙政园的时候。
帝姰看四下无人,玩心咋起,就偷偷溜去迎宾阁,想去吓吓太子皇兄他们。
而迎宾阁中,太子正独自一人饮着酒,饮罢一壶,便命萧瑶去取。未料回禀说找不到管酒的管事。
太子觉得有些扫兴,便对萧瑶说:“这几日慕容府事忙,咱们自己管自己吧。你去其他地方找找,不拘什么酒,找来咱们对饮聊天,这日子才不无聊。”
萧瑶虽为难,却也不能违主子的意思。可找了许久都没有酒的影子。正犯难时,看到迎面走来的江公公,手里正端着酒。
萧瑶不好意思地开口:“江公公,太子爷想喝酒,奴婢找不到酒。您这个能不能先借奴婢?”
江公公微笑着答应了,萧瑶一阵感激。萧瑶欢天喜地拿着酒去向太子复命。
承玺看到萧瑶于酒一同出现,夸赞了她几句,便邀她同饮。萧瑶自认自己只是个下人,自然不敢与主子平起平坐,于是拼命摇头拒绝,嘴里说着“奴婢不敢!”
承玺正觉无趣间,帝姰闯了进来,问:“皇兄怎么只邀侍女饮酒,却从未邀过本宫这个皇妹,太过分了吧。”
承玺无奈地叹气,说:“皇妹你只爱跟着舅舅后面玩,从来也没有主动来东宫找皇兄,我才是应该发牢骚的人吧?”
帝姰听完觉得好像是这样子哦,于是就不多计较了。立马坐下,急切地说:“快点给我到一点嘛!父皇管得严,我都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的。”
承玺倒也不刻板,只说:“回宫别出卖我这个做皇兄的就好了。”说着,对萧瑶说:“本王与公主难得同饮,你先下去歇着吧,有事再喊你。别无故来扰了咱们兄妹共聚。”
萧瑶回“是”,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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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难得地坐下来好好聊聊,相谈甚欢。
承玺为帝姰斟上一杯酒,嘴上却叮嘱:“不能喝多,只能喝一杯哦。”
帝姰眼睛一翻,嫌弃地说:“只有一杯的话,还是你自己喝吧,我才不浪费时间陪你坐着呢。”
见她如此计较,无奈之下,承玺只能说:“最多三杯,再多,我可不敢许诺了。”
帝姰这才点头答应。
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盏,浅尝一口,眉心微簇,帝姰嗔道:“好辣!”
承玺微笑,说:“酒,非女子该碰之物,皇妹不喜也属自然。”
帝姰可不认输,逞强道:“说好三杯,就定饮尽三杯!”说着,将杯中酒尽数饮尽。脸上表情略显痛苦,却倔强地忍着。
承玺见着,只是笑着。知道她在逞强,却由着她去,因为觉着在园中也无妨。而他自己,看着窗外月色,想起母后对自己向来不闻不问,有些情绪低落。于是,酒饮得略多了些,为了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