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蒋小函的葬礼上回来，黄昏的阳光是一种暖融融的橙色，蒋小函最喜欢的颜色……我甩甩头，拐进Moon Blood酒吧，我喜欢Moon Blood这个名字，它让我想到月光下皮肤白皙，目光深邃的吸血鬼。

几个小时后，我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深秋的风裹挟着我，就像蒋小函最后给我的拥抱一样冷。

我的脚把我带到近郊的湖边。

“怎么？你们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吗？”我低头看着我的脚，认真地问道。我的脚不说话，也不再挪步，他们身上沾满黏湿的泥巴，还有枯黄的草屑。

“好吧，”太阳将最后一丝光芒收回的时候，我已下决心要通过面前这片微微发臭的湖水寻找我的蒋小函，我甚至在并不清澈的水面上看见了她向我微笑的脸。那种神情那份安静那种温柔柔波荡漾中明媚如春阳一如往昔。

有时候回忆是一种凶狠又致命的武器，它能抽丝剥茧般地褪去一个人的理智。

“你要去死吗？”

恍惚间我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离我很近。我抬手敲了敲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要去死吗？”这次我听得很清楚。

我回过头，看到一只猫。

她蹲坐在我身后，昏暗中隐约有小小的轮廓，一双专注的眼睛看着我。

“你要去死吗？”她又重复一遍，声音尖尖细细，像五六岁的小姑娘。

“我正要从这里跳下去。”我如实回答。

“那……把你的生命给我怎么样？”她说完，又补充道，“反正你就要死了。”

我想我灌满了酒精的脑袋并不具备理解这句话的能力，于是我继续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她。

“作为答谢，我可以在你死前满足你一个心愿，”她微微昂起头，高傲地说，“像你们这样穷困潦倒，失去生活希望的流浪汉，在临死前享用到我给你们提供的一顿大餐，不是求之不得吗？”

我皱起眉，憋了半天，终于说：

“我不是流浪汉。”

不过，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也许真的像个无家可归的人。好多天没洗的脸上混含着风沙、尘土和悲凉的泪水，像砌墙的水泥遮挡住我的本来面目，示人以不堪入目的落魄和颓废。身上很多天没洗澡的味道，香烟和酒精的味道混合着，臭不可闻。我像是马上要腐烂掉一样用一脸悲怆和满目凄凉望着她：

“蒋小函死了。”

“谁是蒋小函？”她问。

“我的女朋友。”

她不说话了。天色越来越暗，我的胃与酒精搏斗着，在身体里奋勇厮杀翻江倒海搅起一片惊涛骇浪，头痛欲裂。

“那……你愿意把生命给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你想要，就拿走吧，”我含混不清地回答，向湖里走去。

“你难道没有什么愿望吗？”她在我背后说，“你想不想玩一个时光机的游戏？”

“我可不想玩什么游戏……”我嘟哝着。冰凉的湖水已经浸过我的脚踝，像冰凉滑腻的游蛇顺腿一路向上盘旋着吞噬着我的的力量和温度。

“它可以让人复活哦。”

我身体一怔回过头：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