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个女孩儿参与了她们的对话,她凑头过去低声说:我听说啊,她能进咱们团那是托熟人了,说不定就是靠胸前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混进团里的,你们说是不是啊?这时有人为瞿卫红讲话说:你们别乱讲话了,她听见了会很难受的。
但那女孩儿反而提高了嗓子说:本来就是嘛!反动学术权威的资产阶级女儿混进了革命队伍里,还整天在台上演女英雄,谁知道使了什么下三烂的手段!
一句句话入耳,瞿卫红觉得脑子里嗡嗡的难受,心中苦味杂陈,干脆堵上了耳朵,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她知道因为自己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引起其他女孩的嫉妒,团里只有同属于黑五类的女孩儿愿意和她交朋友,也知道她胸前沉甸甸的乳房总是会吸引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与恶言恶语的中伤,但她无法回嘴也不愿回嘴,她不想丢掉这个能给家里挣工分,改善生活条件的工作,更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所以只好隐忍着一切。
又过了半小时,车子已渐渐驶入了市区。虽然y省地不比内地,但省城也算是个中大城市,和涅原县那个小县城确是不可同而语。虽是深夜,但明亮的路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一栋栋高楼,一条条宽阔的马上照得如同白昼,那一行行高大的行道树,一片片整齐的绿篱在灯光的映照下碧绿而可爱,大街上的货车一辆接一辆地来往行驶,上下班的工人们骑着自行车说笑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气氛比涅原县的白天还要热闹许多。
终于,汽车停在了省军区大院的门前。军区已为他们的到来安排好了一切,丰盛的夜餐、舒适的床铺、清洁热乎的浴室,应有尽有,但是演职员们现在还不能享用,他们还得先做辛苦的搬运工。
卸车、搬运、归类,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块一块大大小小的布景道具,一盏一盏大大小小的灯具,瞿卫红自然也参加了劳动,累的她是气喘吁吁,急促的呼吸显得胸前硕乳更大了,没有一个女孩儿给她,倒是有不少男的愿意给她搭把手,但都被她拒绝了。
在文工团待了四年,瞿卫红收了不少情书,团里也有男同志向她告白过,不过全都被她巧妙的挡了回去。她是被迫来到这里的,她的心在家乡金陵,而且这里的男人,无论是老小,追求她的目的都不单纯,跟儒雅俊秀的深爱她的父亲相比实在是不值一看。
等到一样一样乱七八糟的杂物全都搬抬到位码放整齐后,瞿卫红才跟随大部队去食堂洗手吃饭,她洗完澡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众人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的觉,七点钟就又起床了。上厕所、洗漱、吃饭一共只用了半个小时,七点半就开始了繁重忙碌的工作。这个年代的剧场、影剧院、会堂、礼堂条件都很是简陋,舞台上各类幕布、照明的灯光、扩音的音响喇叭都得演出单位自备,所以装台时间很繁杂的工作。
好在军区的礼堂条件算百里挑一的好,再加上团里男演员组一班人身手敏捷,女演员们只需要做些穿铅丝、缝软景、系吊带的简单工作,瞿卫红更是直接被后勤组的师傅领走,做一些整理服装收拾道具的轻活细活。
到了下午,演员们开始走场子,乐队重点配乐,后勤组调试灯光、音响、布景,一直忙到四点多钟,团里的男男女女们抓紧吃完饭便开始化妆,接着便是穿服装、带头套、粘胡须、瞿卫红还是扮成大长辫子吴清华的样子,直到开场前的锣鼓敲过前奏曲响起,紫绒大幕徐徐拉开,完整的排演完至少两遍后,一切准备工作才算真正结束。
晚上七点半,又一场革命样板戏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表演开始了。
黑漆漆的舞台上只有一道灯光,照在大柱子上,柱子上用铁链吊着由瞿卫红扮演的吴清华,她昂首挺胸,双眼迸射着仇恨的烈火,但台下座无虚席的热烈目光所关注的焦点显然不在此。只见瞿卫红身上的衣服被很有技巧的撕开,胸前的一对丰硕挺拔的巨乳近半裸露于外,一条铁链更是勒在她娇嫩的乳头上。再看瞿卫红的身上,她白皙的皮肤同样从破衣破裤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伴随着凄婉的伴奏音乐,同台两个难友开始跳起舞来,再搭配上瞿卫红破衣破裤的缝隙中隐约可见的白皙皮肤上用黑红色颜料画出的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痕迹,真可谓是美得诡异,凄惨动人。
伴奏声渐息,牢房门门开了,老四带着团丁登了场,看着瞿卫红仇恨的眼睛,小人得志的说:吴清华,你就别想再跑了,有你的好去处啦!
一边说着,老四一边解开了铁链,两手刻意放在瞿卫红的胸前,将她放了下来。瞿卫红一下来,便不顾浑身伤痛的奔向了难友身边,难友也扑向了瞿卫红,惊呼道:清华,他们这是要卖你呀!在那扮作老婆婆的难友身边的小女孩儿也紧紧地拉住了瞿卫红,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用稚嫩的声音抽泣着
忽然,老四走了上前,他厉声命令道:吴清华,快走!吴清华咬牙切齿的看着老四站了起来,老四跟在后面,挥动着手里的皮鞭,一鞭鞭的推着她往牢门口走去,一声声凄厉的鞭声响起,难友着急地奔向了瞿卫红,嘴里不住呼喊着:清华姐老四不难返的转回了身,骂骂咧咧道:他妈的,都给老子滚!。
老四握紧了鞭子,抬手意欲鞭打她们,但却被瞿卫红一把夺过了鞭子,朝老四的裆部狠踢一脚,只听见老四痛叫一声,跌倒在地,瞿卫红则转身冲向牢门,团丁赶紧扑过来试图阻拦,同样被瞿卫红用鞭子抽在了地上。
紧接着,瞿卫红前腿弓,后腿直,挺起本就高耸的胸膛了,伸展开修长而强劲的双臂,脸侧看台下观众,嗔目怒视,完成了吴清华的第一个亮相,尽显瞿卫红的傲人身姿与满心愤怒。
这个动作停顿了三秒钟,却引发了台下快半分钟的热烈掌声,至于难友拖住老四和团丁帮助瞿卫红逃跑,还有她们关切的催促声反倒是没多少人在意了,两个难友在同瞿卫红深情对视时,眼里哪是什么阶级感情,分明只有嫉妒和鄙夷。
瞿卫红毅然决然的冲出了虎口后,这一幕结束了。紫色绒幕短暂的又拉上了,台下的观众们屏息以待,甚至都没有人说话聊天,尽管这个剧目他们已看了无数遍,但军中之花的倾力表演显然让他们激情洋溢,兴奋不已。
三分钟后,大幕再度拉开。写着南府的红色灯笼在丛林中闪动着,老四正带领一群团丁,拿着皮鞭和绳索,正在追捕吴清华。他们恶狼似地在椰林中乱窜,跳着滑稽可笑的舞蹈,处处扑空。老四气急败坏,命团丁们分散搜寻。
抓不着,就跑;抓着了,就拼,死也不作奴隶!
藏在椰树后面的瞿卫红见众人离去,急速地闪身出来,踮起脚尖,再度摆出了弓箭步形象亮相,停顿了三秒钟,悦耳的音乐响起,一袭红衣,一双白色舞鞋的瞿卫红轻轻跃起,跳起了个人独舞。她足尖踮起,碎步跳跃,俨然变幻成了点水的蜻蜓,劈叉跳配合扑步落地更是完美无缺,她因舞蹈动作而激烈起伏的丰乳牵引着老老少少男人们的眼球,直到音乐声渐渐变小,瞿卫红朝椰林深处跑去,不少人的贪婪目光才收起。
突然,发现有团丁跑来,清华敏捷地闪躲,藏身树后。两个团丁鬼鬼祟祟地搜索走过。瞿卫红巧妙地躲过了他们,不料黑影里老四恰巧撞了过来,狭路相逢,急促而紧张的伴奏响起,瞿卫红和老四的搏斗开始了,不过是以舞蹈的方式进行的。
只见瞿卫红翻身跃起,甩开老四的胳膊,猛扫一腿,老四慌忙纵跳一旁。瞿卫红转身就跑,老四紧追上前,抓住她的左臂,瞿卫红愤怒地摁住老四,二人僵持,瞿卫红优雅的转身两圈半,挣脱了老四。老四再度扑上,瞿卫红拼死抗争,两腿劈于地,抬起左腿空中转了一圈,接着又突然跳起来纵身一跃,把老四踢倒在地,最后她倒立在地上,用仇恨而蔑视的眼光看着累的气喘吁吁的老四,完成了又一个亮相。
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引得台下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坐在第一排的领导们不住的吞咽着唾沫,后排更有人为了能看清台上瞿卫红几乎快要将她脸掩住的豪乳垫脚尖站了起来。
而此刻在舞台上,瞿卫红已经因赶来的家奴们和丫头们团团围住,寡不敌众的重落魔掌了。只看南霸天正用他的手杖残暴地狠戳清华的额角,命令道:你这贱奴,还不把头地下!
瞿卫红脖子梗得直直的,拒不低头,南霸天更是生气,粘上去的胡子都有些松动了,只见他挥起手杖,正要往瞿卫红最引人注目的胸膛上打去,不料却被瞿卫红抢先抓住了手杖,南贼,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南霸天气得是浑身乱颤,命人将瞿卫红拖至一旁,狂叫道:你们把这贱奴给我往死里打!
鞭声阵阵传来,瞿卫红强忍着疼痛,美丽的眸子一直死死盯着南霸天,而这撕心裂肉的鞭声在围着她的丫头们听来却很是愉悦,虽然表演是假的,但她们嫉妒的心却无比真切。平日里风头全被瞿卫红抢走,团政委专门为瞿卫红开小灶,瞿卫红每天都不断的情书,种种事情让她们对瞿卫红不仅没有阶级姐妹的同情,反而和这出戏里的恶霸站在一起。
略有些忧伤的音乐声中,丫头们开始跳起了舞蹈,她们的动作其实不比瞿卫红刚才的独舞逊色多少,但显然观众们对此并没有多少兴趣,瞿卫红被南霸天拖到哪里,他们的视线就在哪里。瞿卫红挺起的胸膛在家奴们雨点般的鞭打下,雪白的乳肉颤抖不断,直叫人欲火中烧,热烈的气氛和掌声全都献给了这残虐而充满情色意味的画面。
终于,挺胸举拳的瞿卫红被打得昏死过去。老四向南霸天报告瞿卫红已死,南霸天两手叉着腰,凶狠地威逼丫头们说:你们谁要敢再逃跑,再反抗,这就是下场!
雷声隆隆,暴雨将临。南霸天率老四等家奴离去。丫头们扑向瞿卫红身边,被众丁驱赶而下,每个人回望瞿卫红的眼神里都是幸灾乐祸。
电光闪闪,霹雷阵阵,暴风雨震撼着椰林。瓢泼大雨中,昏倒在地的瞿卫红慢慢苏醒过来。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撩人心扉的哀乐中跳起了独舞,踮起脚尖,艰难的碎步前行,遍体伤痕钻心痛,腹中饥饿身上寒,茫茫黑夜何处奔?密密椰林哪是边?
台下的观众们看得也是十分动容,暗叹声不断,关切的眼神仿佛台上所表演的一切都是真的一般,可就是没人上去解救瞿卫红。瞿卫红终因伤痛又昏了过去。
雨过天睛,晨曦撕破夜雾,曙光照进椰林。终于,洪常青发现了昏倒在地的瞿卫红,急奔过去,将她扶起。吴清华缓醒过来,见眼前是两个陌生人,立即挣扎逃走。洪常青和小庞亲切地招呼她:不要害怕,我和你一样,也是穷苦人!
急迫中又一阵晕眩,瞿卫红险些跌倒。洪常青赶快上前搀扶,发现了微红臂上的伤痕血迹,立即解下毛巾,为她轻轻擦拭伤口。见着这斑斑伤痕,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
瞿卫红怒指南霸天离去的方向: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南霸天!
南霸天!洪常青和小庞怒不可遏:这个作恶多端的侩子手,一定要向他讨还血债!洪常青又一脸关切地问瞿卫红:你现在打算上哪儿去?你的家在哪里?
家?我没有家
出了椰林,翻过大山,那里红旗招展,阳光灿烂!那里有我们工农自己的队伍,你到那里就能当兵报仇!
洪常青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瞿卫红,转过头去,手指前方,瞿卫红则左臂曲于前胸,右臂与肩平齐,平身于身后,左腿笔直的踮起,右腿高高抬起,脚尖与右手同高,眼睛朝向洪常青所指向的方向望去。这一动作便是从这个时代一直流传到后世,成为几代人经典记忆的常青指路。
遍体鳞伤的瞿卫红无比振奋,她激动地说:纵有千难万险,这条路我走定了!话音刚落,伴奏起,音乐真挚恳切,深沉动人,三人舞也编排得美轮美奂,直叫台下观众们叫好声练练。
这一幕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是更为令人铭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