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许转过头避免继续仰视这种让她不舒服的模式,她在心里低咒了一句,攥紧了手中那块轻薄的布料。
她背对着他说:“说中文,ok?”
荣晋阳向前跨走了一步,站到她的对面。
他双臂抱胸,笑问:“这么晚还没睡?在等我?”
“呵。”容许轻笑了一声,不懂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晚上的事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容许再次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容许斟酌了一番,自贬道:“你不用道歉,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当时我确实表现得不够专业。虽然觉得很丢脸,但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怨不了谁。”
荣晋阳弯下腰,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两下 ,很快将手收回。
容许身体僵了一下,这样的亲昵教人猝不及防。
只听他幽幽说道:“不,我道歉是因为我的确考虑不周,不是把你赶出手术室,而是我本就不该让你参与手术。”
容许霍的站起身,手心里的内裤被捏成一团,越来越紧:“你确定是来道歉而不是来羞辱我?”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荣晋阳皱起眉。
“听起来难道不是这样?你觉得我的技术水平不配跟你的台,做你的助手,谢谢你的直白,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容许说完竟觉委屈,眼睛有些微酸。
但这会儿要真忍不住哭了,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她无心再在这儿逗留下去,捡起地上的脸盆,硬着嗓子道:“我先回去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妄自菲薄?你对自己的能力就这么没有信心?”
“自然有信心,否则组织也不会接受我,派我来这儿。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吗?”容许淡淡道。
荣晋阳并未纠缠,随即松开手。
微叹了口气,他低声道:“我只是以为你又想起了那晚的场面,你当时的心理状态确实不适合跟台,与技术水平无关。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所以容许,现在是不是该你向我道歉了?”
“是吗?那对不起。”
她知道他说的“那晚”指的是贡牛节庆典夜,血腥的割礼,漫天的哭叫,还有她和他之间突然失控的暧昧,都是她不愿再回忆的。
“感觉不到诚意。”他说。
容许实在不想手里攥着内裤端着脸盆和他讨论诚意不诚意的问题,侧过身打算回宿舍,冷不丁唇上传来一阵温热,停留了一秒便消失。
她瞪向他,他笑看着她:“现在感觉到了。”
容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听他说:“回去睡吧,女人生理期熬夜会提前衰老。”
生理期?
生理期!
她例假才来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
容许一下涨红了脸,但她什么也问不出口。
荣晋阳再次凑近,低哑的声音伴随着呼出的热气吹荡在容许耳边——
“再捏紧点,你手里的东西就要皱成梅干菜了,下次藏好点。”
她强迫自己镇定,她直觉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不搭理他,径自离开。
但,
“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够清楚,我也以为你也已经很明白,事实看来那仅仅是我以为。我不介意再说一次,我不……”
他的食指贴上她微凉却不失柔软的唇,阻断她未说完的话。
“Sweet, it’s just a goodnight kiss. Why so serious?”
(亲爱的,这只是个晚安吻,不要这么严肃。)
就像摩拳擦掌准备在辩论赛上大展身手,对方辩手却集体弃权,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尽管比喻不太恰当,尽管他的话中尽带风流,容许却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再纠缠这个话题,只会让自己显得小气难看。
容许沉默着,荣晋阳拍了拍她的背,道:“晚安。”
她看着他大步离开,夜风吹过,凉透了一身。
凌晨五点,容许在床上辗转难眠。
身体很疲惫,头脑很清醒。
这个名叫荣晋阳的男人,除了他的职业,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谜。
她好奇,又不太好奇。
他的招数并不高明,却让她节节败退。